林桑也抹了把脸,看清是齐德隆。他离得最近,赶忙合身捡起来藏在自己衣襟下。
晟淑人说写请愿书,可是百姓们二话不说,咬破手指就用血来书写。这份请愿是百姓的心血,也有他的一捧,怎么能就这样淋坏了?
他藏好后一个跪倒叩头就拜:“请娘娘为我们做主,钦差大人为我们做主,还睦州一片干净的天。”
他这一跪就像触动什么开关一样,睦州来的百姓也挨个呼拉拉跪倒在漫天雨幕里。
“请娘娘为我们做主,钦差大人为我们做主,还睦州一片干净的天。”
皇后此刻只觉得触目惊心,殷红的血迹不知道刺痛了什么,更不知道预示着什么,她一点都不想面对。
“你们,你们胡说,什么万民书,睦州百姓一个个都能写字吗?”
就算京师繁华地,也不见得有这么多识字的人,就连她也只是粗通几个字,所以这一定是假的。
但是马大元却摇头:“娘娘,这你就错了,我睦州这半年来致力于扫盲再教育,托晟淑人的福,大家都识了字,再不济,自己的名字总是会写的。”
马大元发家早,年纪比太后还大,早在孙皇后还不是皇后时就见过面,算是她孙家的前辈故交。
皇后娘娘见到他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马世伯,你,求你救救我两个兄弟,就算,就算看着我爹面上——”
孙家早年做生意时没少跟马大元打交道,但老马却叹气摇头:“侄女,你这话错了,就是看在你爹份上,我才要实话实说。”
当年做生意他之所以愿意退让一城,就是看在故去的老孙份上。
“孙兄弟的脾气你们做儿女的想必也知道,何等刚正不阿,可惜他去得早,没将子女教育成才,也不知道老哥哥泉下有知,今天会怎样汗颜。”
对着当朝国母,这话已经很重了,孙皇后却还想挣扎。
“世伯说得对,都是侄女的不是,可是,可是……”她想了半天,想到个丧良心的说法。
“我兄弟做了错事,但今天就算斩了他们,人死不能复生,那些亡魂也回不来了。只要今天能放他们一马,侄女愿意吃斋茹素,在佛前供奉海灯,日日为亡魂祈愿超度。”
“是了,祈愿超度——”她像找到什么信仰一样,虔诚地对着众人,尤其是马大元和王神医拜倒下去。
“我孙氏满门愿意拿出全部家产,从此修桥济贫做善事,我们孙家姐弟也是睦州人士,求乡亲们给我们一条活路……”
大雨里她简直泣不成声。
大皇子呆呆地,好像被定格了一样看着他的母亲,觉得自己才离开十几天,却像十几年一样久,久到他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到他认不出来。
不仅是她,所有人都呆住了,邵君儒这样活泛的性子听到这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齐德隆还紧紧捂着那份万民书,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
“我草,原来孙家的无耻是祖传的,都一个德性——”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桑电光火石地往前抢了两步,一下抢到两位国舅身前。
趁着皇后这一刻跪得有一段距离,她迅速掏出一直随身的匕首。但这次不是用来自保,而是对准两位国舅的胸口就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