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套理论,林桑霍然起身。
她从进殿开始,一直默默吃瓜没说话,轮番欣赏众位的表演。
官家的情绪半真半假,演技炸裂。晋王一副跟社会脱节的惊奇,迷茫而惊诧。
齐王赵文化呢,正努力憋着,不让人觉得他在看大戏。
而那些输得精光的大老爷们气急而绝望的表情也各不相同,有怼天怼地的,有万分不甘的,还有老石这样至今还没想明白的。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这刺耳的一句,顿时板起了脸。
“真是受够了你们父父子子,君君臣臣那一套把戏,一个个自以为高人一等,把阶级压迫奉挂在嘴边,但事情真是这样吗?你们尊奉的不过是对自己有利的那一套,说实话,不过一群双标狗罢了。”
真的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古往今来,有几个孝子愿意被亲爹活活打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个高高坐在金銮殿上的官家何必这么发愁。他只需要轻轻一句话,这帮尾大不掉的一个个就乖乖回家抹脖子了,压根不会有今天的故事。
这套理论是他们编出来糊弄人的,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洗脑和桎梏,是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时万恶的骗局。
可现在话语权掌握在她手里啊,林桑好整以暇地翻着手头一叠叠房产地契,勋贵们很想忽视她,却发现压根做不到。
“这,这是我们的田产——”有眼尖的指着她喊起来。
“错,曾经是你们的,现在是我的。”她纠正得一点也不心虚。
“怎么,还不明白?”林桑拿着他们一个个亲笔签名的书契,一条条念给他们听,“因为举债太多,无力偿还,本人自愿将某某土地,包括上面的一切人和物都抵押给庆丰楼东家,也就是我。”
她饶有兴致地扫视,勋贵们则一个个惊恐万分。
书契的确是他们签的,这一户户不论老爷小爷,侯爵还是夫人,都亲笔签下了这份卖身契。
有的在赌场上,有的在商铺里,总之都将自己卖了个干净。
“所以不仅这些田地,还包括你们全家都归我。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佃户,是奴才,我现在可以对你们为所欲为。毕竟,爷对奴才做些什么,谁敢说个不字?”
她这番居高临下的霸气宣言,把大家都给说愣了。
勋贵们从进殿起就跪着,气头上的官家没叫起谁敢起,所以现在一个个都被迫仰视着这位突然宣称成为他们主子的妇人,觉得这妇人简直是疯了。
朗朗青天,怎么可能有女尊男卑,乾坤颠倒的事?
“什么主子奴才,你在胡说什么?你不过一介低贱商贾,我可是堂堂一品侯夫人。”田夫人第一个表示不服。
还在做美梦呢,林桑觉得有必要叫醒这些装睡的。
“装什么傻呢,谁让你们全家都欠了我的债,现在不光你们的田地宅院是我的,合同上写得很清楚,上面的动产不动产,连人带物都归我,你们自卖自身,已经将自己抵给了我,不是奴才是什么?”
这可是要了命了,跪着的一大帮全都不敢相信地直起身子。
“连人带物,说的是佃农啊,可不是我们自己。”勋贵们觉得对方有所误会,七嘴八舌地想要解释。
林桑反驳:“笑话,难道你们自己不是人?”
“啊这——”
这简直是个悖论,要么他们承认自己不是人。
有人为了打破这一条,厚着脸皮要将自己摘出去:“没错,我们,我们不是人!”
林桑冷笑:“不是人那是什么?奴才呗,这还不明白。”
“不不不,我们当然是人!”有人瞪了一眼那几个胡说八道的。
林桑欣慰点头:“好呀,认下就好,那就等于承认自己已经卖身为奴。”
那同样也不是人。
勋贵老爷们简直要被这一套绕晕,霸王条款之下,仿佛他们认与不认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