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命侯夫妇的几个铜板到底换不来一斗米,打工生涯的第一天宣告失败。
接下来几天,五文,八文,一天天地慢慢在增长。
当他们终于攒够铜板,下工后去集市上成功换到一斗米时,两口子眼泪都要下来了。
“原来有米下锅是这样的感觉。”
李从嘉一颗心又是酸涩,又是凄楚。
夫人也泪眼涟涟:“明天好好表现,我们不能再打坏模具了。”
跟刘长一样,刚开始他们有意无意不好好干活,后来发现一旦搞破坏,损失的是自己仅有的薪资,就把这个心思歇了。
李从嘉觉得委屈。
“今天我不是故意的呀,实在是肚子饿,头晕手滑……好吧我明天会注意。”
夫人白他一眼,已经盘算开了。
“表现好了,只要不被厂长扣工钱,一天就能领到十五文。咱俩的加在一起,每天三十文,除了买米,还能买两样菜。”
总不能天天都喝白粥,虽然饿到第三天时,白粥胜过从前所有的珍馐美味。
侯夫人开始接地气,说人话。
“厂长还说,只要过了前两个月试用期,正式员工薪资能翻倍。除了日常吃喝,我们尽量多攒一些下来,慢慢给家里添置东西。”
侯夫人内心依然悲凉,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从江南一路被押解到宋国,她无数次想了结自己,但都鼓不起勇气。
那个时候没死,现在就更舍不得了。
既然这样,总得想办法活下去。
而且林东家没说错,她都好些天没照镜子了,甚至都顾不上梳妆打扮。
违命侯夫人现在满脑子就是如何吃饱饭。
理想很丰满,到了第四天领工资时发觉现实特别骨感。
“这——厂长,是不是算错了?不是说每人十五文吗?”结果是俩人加起来十五文。
这跟她预期整整相差一半啊。
“我是根据你们今天完成的绩效算的——”朗顾厂长又是噼里啪啦一阵算盘,“没有错,就是这么多!”
啊!侯爷夫妇傻眼。确实一开始就说过每天有绩效考核。
怎么忘了,还有这一出?
相比于废柴夫妇,自觉已经是熟练工的刘长听说后得意得忘形。
“哈哈哈,我从不损坏工具,当然了,我每天还都保质保量完成工作。”
不是说这对夫妇一个是江南才子,一个名门才女么,还不如他这个大老粗呢。
面对喝稀粥同行的嘲讽,李氏夫妇连对骂的力气都没有。
半个月后,等到他们也略略上手,再也不用被扣工钱时,正如刘长预言的那样,邵战神荡平北汉,抓着刘元回来了。
开宝六年的最后两个月,宋国相继吞并南北三大邻国,疆域几乎翻了一番。
官家一开始又惊又喜,后来都已经麻木了。
除了给刘元召开老三样欢迎大会,他还在朝中上下做了一番官员调动换血。
这件事他不动声色地进行差不多也有一年了。
年初打土豪,灭乡绅活动取得成功后,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一下子明朗了许多。
大家都知道官家动真格了,硕果仅存的几位勋贵生怕下一刀就劈到自己头上,默默献出大半家财后,一个个夹起尾巴做人。
火候到了,官家终于开始拿外戚和宗室开刀。
“今天在座都是自己人,叫大家来,是有不少难处要跟你们商量。”
官家一上来就示弱。
“江南那一带有江大师看着,还有几位忠心耿耿的老臣,暂时可以放心。刘元的北汉呢,这地方虽不大,却紧挨着辽国,相当要紧,你们说谁去接管合适?”
在座的赵氏宗亲一个个非富即贵,领着朝廷俸禄,却不想为朝廷办实事。尤其是被发配到这样偏远的苦寒之地。
见官家眼神扫过来,忙不迭低下脑袋。
只有野心勃勃的晋王动了动唇,但终究没开口。
在座只有赵文化是跟官家二哥唱惯双簧的,他立即起身。
“官家,这地方别看又小又穷,位置却是相当要紧。而且不像咱们在江南那一带,已经发展起了群众基础。我看谁去官家都不放心,还是我辛苦一趟吧!”
他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度,官家听得不住点头。
这就是等于自我边缘化了啊,一旁的晋王低着脑袋,心中一喜。
年前他被官家封为钦差,为朝廷征集粮草,就这样将稳稳的京兆尹位置让了出来,让赵文化那个小子坐到现在。
粮草筹措比他想象中难上许多,等他将宋国各地跑了一圈,回来已经是半年后了。
官家等不及早已派军出征,不仅没用上他的粮草,还让赵文化这小子在京兆府一职上坐稳了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