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日新一脸的不愿相信,又是惊诧又是痛心。
这孩子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比当初的钱惟浚还要单纯几分。在他看来叔父就是除了爹娘以外最亲的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时候叔父带着他读书射箭的画面。
但他一走出来,看在晋王眼里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晋王瞳孔剧缩,第一反应是事情要糟。
钱惟浚他们几个陆续出现时,他还抱着侥幸安慰自己。
山高路远,说不定他远在汴京的二哥还蒙在鼓里,他还能即刻起兵,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大侄子的出现让他所有的侥幸都幻灭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晋王勉强稳住自己忍不住要发颤的声音。
“大侄儿,我们俩一个南汉节度使,一个北汉节度使,都不该出现在这,咱叔侄俩谁也别说谁。”
一方面是拖延时间,同时也想抹黑侄子的威望,晋王简直不遗余力使心计。
赵日新只是单纯,并不是傻,哪有看不出来的?
见叔父死不悔改,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耍花招,他伤心地摇头。
“我没有擅离职守,是爹叫我来的。”
他的北汉紧邻十六州,官家一收到林会长的信,第一时间就把大儿子派了过来。
短短两句话,对晋王的打击却是毁灭性的。
他已经可以确定,圣碑事件就是那个官家老狐狸给他设下的局。
老狐狸真够狠的,他都躲到南边去了还不打算放过,还想来个一箭双雕。既给他布下天罗地网,还顺便给亲儿子积攒威望。
他就这样容不下自己么?
一想到亲哥哥想方设法要置自己于死地,培养儿子倒是不遗余力,晋王又是恐惧又是愤怒,陡然升起一股鱼死网破的豪情。
混了这么多年,晋王也算戏精本精了,心里戾气满满,面子上却做出一副惭愧的模样。
“日新,叔父其实不是有意的,有人陷害我……都怪他,是那个活神仙编臊话骗了我——”
晋王指着还被阿斗牢牢箍住的活神仙,毫不犹豫地将脏水泼了过去。
赵日新顺着三叔这一指望过去,只见活神仙眼睛倏然瞪大,可怜他勒得太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好像死也想不到主子会这样对他,不论接下来主子的命运如何,他肯定活不成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赵日新也想通了这点,不忍地闭上眼睛。
林桑在一旁见了只是叹气。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说他像未来的一国之君,倒更具书生意气。但是宋国宁可要一个心软的君王,也不能要一个暴戾的。
做老师的摇头,做叔父的心里却窃喜。
晋王见侄子表情有所松动,赶紧趁机软语相求。
“日新,好孩子,你看我们叔侄一场,叔父相信你不会见死不救,叔父这就跟你回去见官家,你看好不好?”
“叔父!”
晋王动情地喊了一声,忍不住踏前两步,“我就是来劝你悬崖勒马的,只要你——”
林桑知道不好,赶紧提醒:“日新别相信他!”
但是已经迟了,晋王一个闪身,窜到侄儿跟前。
就是现在!
晋王眼皮一翻,找到了绝佳机会。他刚才又是推卸又是示弱,演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一刻。
赵日新话说一半就被叔父勒住了脖子。
晋王的武力值跟官家二哥比相差甚远,但想要捏住大侄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伸一转之间,赵日新被牢牢禁锢住,这下更是呆了,迟迟不能接受这一幕。
“哈哈哈——看看我们的好官家,宁可捧你这样一个黄口小儿上位,也不愿把那个位置给我。”
晋王一边得意,一边越发地意难平。
“日新!”见晋王这样疯疯癫癫,钱惟浚他们几个忍不住踏前一步,阿斗都打算丢开活神仙扑上去了,却被伯娘悄悄拦住。
“都别动——”
林桑用只有他们几个听到的声音说了这几个字。
几个孩子都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能不动,万一赵老三伤人怎么办?
但老师说了别动,谁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又笑又怒的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