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牺牲这样大,钱惟浚第一个不干。
他一把拉过越发浑浑噩噩的赵日新。
“你听着,人不是阿大杀的,更不是我师父,我师父刚才那是为了袒护我。”
他一脸严肃,却又无所谓地笑了笑。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都这么大了,哪能让师父替我顶罪?我这就跟你回去向官家请罪!”
赵日新本来都傻透了,现在又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钱惟浚。
“你是最后一个下马的,你觉得这话能蒙得过谁?”
就算他不告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但钱惟浚显然已经想好,他打算以日后前程相搏。
“阿大阿二这次是听命于我,事情没办好我是的锅。我这就向官家请罪,要杀要剐任凭官家处置。”
赵日新彻底傻了。
看着往日功勋上,他爹自然不会杀他。可是他这样强行指鹿为马的态度,一定会惹怒他爹,大好前程肯定是化外泡影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是说要做出成绩,给你爹争气,光耀你钱家门楣的吗?”
眼看功勋越来越卓着,官家也越来越信任,他真的要这样自毁长城?
连赵日新看了都心疼的下下策,林桑自然不会让学生胡来。
“源深你不用瞎顶罪,邵帅更不能拿帅位开玩笑。”
她自然知道邵子武这些年身为主帅的高处不胜寒,也知道他不恋战权势,总有一日会抽身离去。
但宋国现在还有这么多强敌环伺,远没有到他邵子武可以挂印而去的时候。
她还是刚才那句话。
“人就是阿大杀的,那又怎么样?赵老三杀了这么多人,他本来就该死!”
也就是说晋王该杀,那阿大又何罪之有?
就算是言官也不敢这样直言不讳把。
“哗——”
两个年轻人同时张大嘴。说了半天还是老师最刚,看来她打算跟官家刚到底了。
钱惟浚也是第一次见老师这个样子。
说实话,从吴越改革开始,他知道老师许多行动是赤裸裸向传统父权宣战的。
但就算这样,不论是当初的吴越钱俶,还是后来的宋国官家,都愿意采纳老师的提议。
一来是因为这些政策确实惠及多方,不论朝廷百姓,大家都共同获利。
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国力也蹭蹭往上升。
长了脑子的都不会将这样的好事往外推。
还有另一方面,就是老师从来没有明晃晃挑战过皇权。
哪怕在南汉或是江南国,在动了皇权利益的前提下,老师依然披着一层温情的外衣。
像刚才这样赤裸裸,扬言要杀一个官家必保的人,且死活要保一个官家必杀的人,实在不是老师的风格。
赵日新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跟他越来越看不懂的老师确认。
“老师你,你真的要这样跟我爹说?”
这件事的真相他不主张糊弄他爹,可也没有要硬刚至此的意思啊?
“那是自然。”
林桑已经想好怎么跟官家叫板了。
但是没等她回到汴京硬刚官家,他们大部队走到半道,前面扬起滚滚尘土。
“怎么回事,难道晋王还有余孽不成?”钱惟浚觉得匪夷所思。
邵帅肯定地摇头。
“不可能,晋王残部在他人头落地之前都已经入网,就算有漏网之鱼,也弄不成这样大阵仗。”
十六州的路还没有修好,一半柏油,一半黄土。
有行军经验的一看就知道,没有几万人马,绝对卷不起半天高的沙尘。
“那就是契丹人趁机又造反了?”钱惟浚搓搓发麻的头皮,“还是不知好歹的大理土司打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