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震惊了太祖全家。
“什么,他们敢这样只手遮天?不仅瞒报军情,还罔顾陛下口谕!”
这些弄臣,完全是该掉脑袋的节奏。
赵氏父子气愤这些个拿大的文臣,阿斗钱惟浚几个担心的是并州的城防。
“王将军还不知道他等不到朝廷增援了,这下怎么办?”
有没有增援,何时增援,在布防和粮草消耗上完全不一样啊。
幸而是沙场宿将,王将军作战经验丰富。
他一边布置机关,安排将士积极防守,同时也做好打长期消耗战的准备。
他命人将城中所有粮草集中起来,每日按需分配。
“这才二月初,城里还都是去年收的粮草。按现有的囤量,怕是挨不过三个月。”
王将军的儿子王小将军宽慰父亲。
“父亲安心,既然能撑过头三个月就不怕了,朝廷动作再慢,增援也不会拖到三个月后去。”
唉,话虽这样说,但王将军还是做两手准备。
“不行,咱们不能这样冒失。传令下去,就说我的话,自我开始,军士每日粮食减掉一成,这样能多熬一个月。”
王小将军心中一凛,领命去了。
想来想去,王禀心里还是不踏实。
就算靠节衣缩食,也只是多支撑一个月而已,照样坐吃山空。
“再传令,从今天起,后勤的军士跟百姓一起去种地种菜。虽然不多,但也能多撑一阵。”
这在王将军也是第一次尝试,他也不知道一阵是多久。
粮草是生死大问题,做好准备总归没错。
他这样事无巨细地安排,台下懂行的几个已经开始小声呜咽。
他们已经预感到,这注定是一场没有增援没有补给的孤勇一战。
实际上正如他们所料。
靖康元年,这场仗从二月打到了九月里。
并州全体军民被金军鹿角连营,困成一座孤城的情况下,打退野狼们九次全力进攻。
到了这个时候,王禀已经知道,朝廷不会再派增援来了。
城外金人打光所有云梯箭弩投石机,只能采用消耗战拖死对方。
而并州城里,也早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
王将军之前做的那些安排,只让并州能吃的粮草多挺了三个月。
一次次夜半惊醒作战,饱受大小伤患无数时他没有落泪,可是对着全城瘦骨如柴的百姓,嗷嗷待哺的孩童,王将军迎风洒泪。
“是我王禀对不住大家,对不住全城百姓。”
一位老人家颤颤巍巍端上碗热汤。
“王将军,你千万不能这样说。是我们大家要跟着你抵抗金狗的……要不是有将军护着,早在半年前大家就没了命。”
当初朝廷下旨让金人接手并州时,所有城民选择跟王将军共进退。
“我们是大颂百姓,生是大颂的人——”
“对,宁死不做金国鬼!”
那时大家选择扛起武器,跟王将军一起上城抗敌。
这次也一样。
“将军,这是小老儿拆了家里一件旧皮袄煮的汤,是小羊皮的,硝得可软和,还请将军赏个脸喝了。”
王将军认出这是当初跟他一起守过城的老人家,捧着热汤的手在抖。
他还没说话,又过来一位大娘。
大娘给他送过亲自烙的饼,那香味王将军现在还记得。
“不不不,将军吃这个,我刚从地里挖回来的草根。”
她一脸显摆。
“想不到吧,整个并州地里山上都被啃秃噜皮了,只有我还挖得到草根,将军一定吃几口。”
整个并州又岂止草根树皮啃得精光,军士们早已将弓箭上的鹿筋,铠甲上衬的牛皮都煮来吃了。
王禀知道百姓家里早没了粮食,大家都饿了许多天的肚子。
“大爷,大娘——”
他眼眶又红了。
“我怎么能吃你们的东西呢,两位年纪大了,正该多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