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观众还没来得及愤怒,台上李刚已经怒掀桌案。
“秦大人,我才要问,你安的什么心!”
他的怒气直逼文官集团,几乎要掀翻龙椅。
“金军觊觎我们并州三城军事要地,其野心大家都明白。钟将军不追过去,还是我大颂将领吗?”
这话不管会不会打仗的都懂,就连赵桓也明白。
燕云十六州不在他们手里,大颂北面无险可守。
再失去同州、并州这三处军事要地,以后金人再下汴京可以说是一马平川,简直跟逛自家花园一样惬意。
那个言官秦大人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可他就是要鸡蛋里挑骨头。
当初推荐钟将军出战时他就想好了回头怎么弹劾,要不然他们还怎么压制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将呢?
功高震主,就连皇上也忌惮,秦大人敢这样颠倒黑白,就是硬仗着这一点。
他向着龙椅拱拱手,继续挑拨。
“钟将军是大颂的勇将,难道就不是陛下的臣子了?连陛下都说了不必再追,是谁罔顾君令执意杀敌?”
“是啊是啊,这不是拥兵自重是什么,钟将军其心可诛啊。”
没等秦大人说完,附和的声音一大片。
这下气得李纲要吐血。
“你们明明知道陛下的口谕在后,钟将军追赶敌寇在先。欲加之罪,颠倒黑白,你们,你们——”
他气血翻涌,一口气差点续不上来。
这个时候龙椅上的赵桓开口说话了。
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他脑子其实还混沌着。你说他不像个皇帝吧,可是功高震主,防微杜渐的思路他清晰得很。
李将军还在那里叫嚷要弹劾文官们污蔑诛心之罪呢,赵桓悠悠着开了口。
“李卿家不要胡说,言官风闻奏报都无罪,何况还是实实在在的军情?”
言官无罪,不得加罪于文人,这可是先祖手里传下来的规矩,赵桓此刻说起来掷地有声。
“何况我们已经跟金人谈和,割让并州三城给他们,钟爱卿还追着金人的尾巴打,此举容易破坏议和,确实不妥。”
什么?
“军情实实在在,还破坏议和?”
李纲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整个人像被魇住了一样。
要不是钟将军救驾,是谁龙椅还没焐热就要驾崩了?他不敢相信如此冰冷的话是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的。
正要大骂特骂这小子,钟师道颤巍巍的手伸过来拉住李纲战袍一角。
他摇摇头,眼睛里有了然,也有悲悯。
“李将军一片真心为我,老夫感激不尽。但是——”
他用眼神安抚住了李纲。
“本来我千里救援也不为了勤王,而是为了保住我汴京上下,保住我大颂。”
这些年他已经被打压惯了,既然不求功勋,甚至都不求公正,又何惧他们说什么?
“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大不了再回我的驻地去,守好我的城门……京师有李将军在,我们这些边将还能放心一些。”
看着钟将军老迈却无比清明的眼神,李刚一震明白过来。
老将军这是怕牵连了他,这才自贬自罚。
“我们不是为自己而活,更不是为这些文官,为陛下。既然领了保家卫国一职,那我们就要为了百姓好好珍重。”
钟师道用力按下李纲,转头就拜倒在地。
“是,老臣知错,还请陛下处罚。”
如何处罚他已经想好了。
“陛下就恩准老臣回到驻地,为我们大颂守好城门吧。”
这个提议倒是正中赵桓下怀。
新君上位,他也不愿过分为难才立了功的老将,以免寒了人心。
宿将就是宿将,除了会打仗,而且知情识趣。
“既然老将军这样说,”赵桓点点头,“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