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道御旨降下，立了汗马功劳的老将军不赏反贬，从堂堂三品大将变成驻地一名守城门的大头兵。

李纲的怒火压都压不住，他感觉随时能随着胸前那口老血喷出来。

可他还是强压下去了。

因为钟将军走之前的眼神分明在说：“我走了，京畿城防交给你。”

他那口血已经涌到喉头，李纲两眼一黑，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牢牢记着老将军那句话，他肩头还有保家卫国的重任呢，可不能栽在这些宵小手里。

可是李纲这头忍气吞声，那头主和派文官却因此来了劲。

“李将军刚才一个劲为钟将军辩白，怕是自己身上也不干净吧？”

“耿大人说错了，钟师道现在只是守城军士，哪来什么钟将军哟？”

这一位更狠，怎么戳李纲心窝子他怎么来。

“不过——”

他说笑一番又回归正题。

“李将军前些天布防的时候，确实将精锐都推到了外城，宫防反而变得薄弱，这存的什么心，这可是对陛下大不忠呀！”

“放你娘的屁！”

李纲终于忍不住跳起来。

“我不将精锐推到外城，若是金人打进来了，就凭皇城这样短的防卫线哪里守得住？你们——”

他欲加之罪颠倒黑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陛下若有所思的眼神。

还有言官在一旁翻云覆雨，指鹿为马。

“好一个信口雌黄，但是任凭你怎样狡辩，也掩盖不了事实。李将军在陛下跟前也这样无状，怪不得敢行如此大悖之事！”

听到这里，赵桓的眼神就转成了猜忌和不满。

李纲剩下的话都不用再说出口，他彻底明白了。

原来他们不光容不下钟老这样功高震主的，就连自己也忌惮得很。

他几天不眠不休，拼了老命守住汴京竟然错了。

虽说他本来也不是为了龙椅上这个人，更不为这些文官，他是为了全城无辜百姓。

可他还是想要呐喊，想要大声地嘶吼。

愤怒到了嘴边，又变成疯狂大笑。

“陛下，李纲这是疯了，恐怕会对陛下不利。臣建议，还是将他远远地发配出去吧！”

老耿话一出口，殿上附议声一片。

看样子赵桓眼里还有些不忍。

眼前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叫他不要怕的那个人。

但他看看李纲狂笑不止的样子，还是硬气心肠点头。

“也罢，就准你们所奏。”

陛下首肯，李将军终是被拖下去了。

他奋力大喊：“赵桓，你清醒一点，拿出血性来，不要被这帮奸臣误了国！”

“疯了疯了，竟然敢直呼陛下名讳，理应问斩！”

有人对流放还不满意，直接想要他的命。

想到李将军之前的那句“陛下别怕”，赵桓还是摇摇头。

“算了，就将他贬到泉州——好好地上路吧。”

在一片“陛下仁慈”，“陛下英明”的赞誉里，还有李纲咆哮着让赵桓清醒血气的叫喊声中，这一年的闹剧算是拉下帷幕。

台下一片静谧，没人敢透一口大气。

只有小中了然又不屑的眼神。

“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