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家小子这样惶恐,官家更是笑得不能自己。
“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老爹,你老从没这样不稳重过,不要吓人啊?
赵日盛也寻思着要不要给老爹磕一个。
“哈哈哈哈哈——”官家都要笑岔气了。
笑得赵文化都想给他跪。
只有林桑不动如山,小中看了母亲一眼,也就维持着他躬身作揖的姿势不动。
“——哈——哈——哈!”
官家艰难地止住笑,抹去眼角的泪。
“钱家小郎,你今年还不满十五,还没有字号吧?”
这又是闹哪一出?
赵日新膝盖就要落地上了,他爹好容易不笑了,又莫名其妙来了这样一句。
小中还是很镇定:“回官家,小可无字。”
不仅他,家里的哥哥姐姐都没有。
他娘就是个取名废,孙辈的小名“哆瑞咪珐”一锤定音后,大名就没再管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雅兴给他们这辈子女取字?
“爹,他才多大呀,就取字。”
赵日新觉得他爹今天不对劲。
官家压根不甩儿子,认真地摸着下巴上的短胡须:“唔,要不,我给钱小郎取一个?”
大家越发莫名其妙。敢情官家这情绪一阵一阵的,刚才为啥怒极而笑都没聊明白,还真开始取字了?
只有钱中一脸配合:“谢官家。”
见他们竟然这样有默契,旁边的赵日新越发摸不着头脑。
他爹刚才到底是怒了没有哇?取字又是怎么个意思?
他们男子一般会在弱冠的时候取字,但也有特别受师长爱重的,会提前赐字号。
难道小中刚才那番话竟然没有触怒他爹,反而得到他老人家的垂青?
官家依旧搓着胡须在思量,眼神飘忽不定的。
这个表情他熟,也就是说喜怒尚且不明朗啊,看得赵日新周身慢慢沁出一身薄汗。
官家思虑半天,好像有了答案。
“有了,前朝有位宰辅,不仅卓识远见,而且一生不附权贵,不徇私法。他选贤任能,直言敢谏,为明君开创了一代盛世。”
官家说着微笑起来。
“他的字叫做子寿,号博物。现在我把这字号都转赠给你,希望钱小郎能够继承这位子寿先生的风骨。”
“呼——”
赵日新擦掉额头冷汗。
他爹赐字还赠号,还是这样寓意美好,寄托希望的,看来不会为难他中兄弟了。
他瞥了一眼同样脸色不好的三弟。
“吓死我了,我刚才真怕老爹一开口,来个文正、文忠之类的号。”
“可不是嘛,”赵日盛也拍拍胸脯,“那样就不是字号,成了谥号了,这货性命堪忧。”
兄弟两个雷半死,说淡定还得是钱中。
他微一沉吟,拱手拜谢。
“是,子寿一定谨记官家教诲,不辜负官家厚望。”
“哼!”
官家才没这样好打发。
他刚才还笑眯眯地很和蔼,一转头立即沉下脸。
“你刚才出言不逊,君前奏对也敢胡言乱语,就不怕我真翻脸,治你一个大不敬?”
小中笑着摇头。
“怎么会呢?”
“你这样有把握?”官家步步紧逼。
他以为这孩子会拿官家刚才明明承诺过允许他出言无状说事。
但他竟然没这么做。
这孩子又一沉吟。
“官家是明君,明君都知道,不以武力镇压百姓,而是以德服人的道理。”
他说着还憧憬地抬头看过来。
“就像官家一定会同意加强武装力量,稳固边防。因为比起担心卧榻失火而自我阉割,抵抗外寇更要紧。我更相信官家的人格魅力能让四夷尽忠臣服。”
这话够厉害。听上去是吹彩虹屁,实则暗藏风刃啊。
小中相当坦诚。
“这是子寿的肺腑之言。纵观历史,没有一个明君会害怕自己被臣下推翻政权,他们只担心自己为社稷做得还不够多。其实百姓要的并不多,只要小日子安定有奔头,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