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扑得急,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滚地上。
“哎呀——”
有人惊呼有人着急去扶,还好银子站得近,她眼明手快,一把将老人稳稳抱住。
“阿奶,阿奶,你没摔着吧?”
银子急急问。
老太太就像完全听不见,眼睛只死死盯着大儿媳看。看架势,老太太今天要一口吞了她一样。
几个孩子一下急了。
“阿奶,你别激动,你先坐下,咱们慢慢说。”
小东是长子长孙,他第一个站出来。
刚才那一刻他差点也以为自己见到亲爹了,可娘已经说得很明白,那人是假的。
为了个冒牌的急坏身子不值当。
“是呀阿奶,娘说了,那就是个吐蕃人,不过他也是被人害的。他们给他做了手术,故意整成爹的样子。可是再像,他也不是爹!”
小西小北也赶上来挽住二老胳膊。
他们当然想念亲爹,希望他还活着。刚才见到那张脸简直如五雷轰顶。
就算事后知道是假,也想着再看一眼。
能多看一眼也是好,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两位老人家呢?
可是见到了又怎样,不过是饮鸩止渴,还不如不见。脸是真,人却是假的,二老应该会更加伤心吧。
兄妹几个都明白娘的这番苦心,却怕爷爷奶奶体谅不了。
二老会不会怪罪娘亲?
大一些的孩子都记得,爹刚过世那几年,娘亲跟二老闹得最厉害,那是几乎要决裂的地步。
这些年好容易一家人又亲亲热热了,他们就怕一夕间又回到从前。
他们都知道,自从爹过世以后,十二年来,几千个日日夜夜,二老一刻没忘了爹。
他们心底里一直盼望爹还活着,谁要是阻拦爹回家,二老一定会跟他拼命。
小南还记得从前闹矛盾时,阿奶是对娘动过手的。
他最激动,一下挡在亲娘跟前。
“阿奶,这事你不能怪我娘,她没做错,那个前赞普不是好东西,他是来窃取我们家机密的,我们不能让他接近娘!”
刚才那张脸,匆匆之下他也瞥见了。
乍一看是跟爹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直到现在他心头还在狂跳。
可是再怎么像,冒牌货就是冒牌货。
而且对方还想打娘亲的主意,那就有多远滚多远!
亏他刚才还想扑上去喊爹呢,现在呢,他只想撵上去将人胖揍一顿!
小南还想再劝,他也被阿奶推到一边。
“南子,你也给我走开!”
老太太今天力气大到惊人。
她推开孙子孙女,还有一直抱住自己的小银。清除掉所有障碍,老太太再次握住大儿媳的手。
“老大媳妇,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些喇嘛真这样狠,对你用迷香?”
她将大儿媳拉到跟前仔仔细细打量了半天。
“你,你身子不要紧吧?不行——”
她像想到什么一样直摇头。
“小车那孩子医道究竟还浅,这事可不能马虎,我看还是请老神医再给你切切脉!”
一句话提醒了老伴。
钱柜苍白的脸也立即恢复了一点血色。
“是了是了,信上说,老神医也跟大家一块回来过年的,老神医人呢,快请他来。”
“我在呢——”
一个气势如虹的声音越众而出。
老神医都八十高龄了,依旧健步如飞。
这些年他一直跟钱家人生活在一起,不管在睦州还是汴京,大家早将他当做自家长辈一样孝敬。饮食起居,跟钱家二老完全一样。
老人家乐得清闲,这些年都专注在岐黄之道上。
他培养出了得意的关门弟子,整个九州医学院也欣欣向荣。
神医退居二线了,他现在只偶尔出席会议,给年轻人们当当顾问,其余时间,他只管编纂自己的医书。
这次过年,他老人家是跟着大伙儿一起返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