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裳丫鬟忽的抬起头，整个人懵住了。
牙婆子也是头一回遇到买人还要问对方愿不愿意的。
正想说不用问，选了谁就是谁的福气。
就听到主家又问了一遍。
“你愿意跟着我吗？”
绿裳丫鬟点点头，莫名眼眶有些发热。
沈云乔对牙婆子开口：“那就她了。”
牙婆子满面堆笑：“好好好，小姐好眼光，这丫头很好，今年刚刚十三，很是伶俐。”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了契书。
“小姐，这里签字画押。
“这丫头家里穷，爹去得早，娘一个人拉扯她，两月前也生病去世了，她卖了身给她娘下了葬，家里也没有别的亲人，在我那儿留了两个月学规矩，是个老实的，手脚非常勤快，你放心。”
沈云乔点点头，双方签了字，一手交钱一手交契。
价格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一个丫鬟六两银子，丫鬟拿一两，牙婆子拿五两，卖身到主家，以后和家里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牙婆子收了钱，当场给了绿裳丫鬟一两银子，嘱咐道了几句场面话。又夸了主家各种好。而后拿着自己的五两银子，带着剩下的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绿衣丫鬟站在原地，看着牙婆子离开，咬着下唇，死死的攥紧手里的一脸银子，面色发白。
她卖身只卖了二两银子，才堪堪像样的安葬了亲人。
沈云乔轻叹一气，这个时代……
她看向绿裳丫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绿裳丫鬟赶忙低头：“回小姐的话，婢子没有名字，还请小姐赐名。”
沈云乔略想了想：“那以后，你就叫纸鸢吧。”
绿裳丫鬟抬头看过来，而后飞快低头：“是，小姐。婢子纸鸢见过小姐。”
纸鸢对沈云乔行礼，算不得好，看起来还有些扭捏，沈云乔并不介意。
她点点头，带她到了下人房。
“嗯，这是你的房间，先去把你的东西放好，今日你就把宅子里的地扫干净，桌子擦擦灰。”
“是，婢子告退。”纸鸢低着头，推开了房间，房间不大，但是干净整洁，被褥茶具衣橱俱有，窗几明亮，她下意识便落下泪来。
不知道是对前路未知的恐惧，还是对眼下有个窝的感慨，还是对已卖给她人的认命，百种情绪忽上心头。
很快，她便察觉到了这样不对，赶忙擦了泪，一回头才发现主家小姐已经走远了。
她走到门边，愣愣的看着正要上楼的小姐，想到她刚刚问自己的那一句：你愿不愿意……
或许，她遇到了一个好人家。
纸鸢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屋子，先不说别的，有这么一个安身之处，就很好的的了。
她放下包袱，而后出来关上了门，看到一侧放着的竹子扫把，拿起来就开始干活。
另外一边，赵婶子点点头：“是个勤快的，不过，刚刚你为什么问那两个问题？”
云乔回答：“问她们会不会杀鸡杀鸭，一是我想要一个稍微粗犷不拘些的，不能太柔弱，虽然这个方法不能完全筛选，但是也在一定程度能体现。
“第二看他们的手，一是做不做活，一眼就能看出来，二是我比较爱干净，若做活又指缝干净的，那勤快爱干净的可能更大。”
身边的人，自然人品更重要，只是就这么一眼，想看出什么也不太可能，她也没有那个本事，人都要慢慢相处，除开这个，能干活就是很好的了。
赵婶子点点头：“是了，婶子不懂这些，你觉得好就行，我看着这孩子也挺实诚。”
只半日，纸鸢一个人便把整个院子清理得干干净净。
吃饭的时候，赵婶子送来了米饭，肉青菜和汤，云乔说不用分开做，只多做一些就好。
纸鸢看到饭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吃，也不知道什么味道，把碗里吃了个干干净净。
到下午干活的时候越发卖力，整座宅子的角角落落，都被擦得纤尘不染。
沈云乔从外头回来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果然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她没有多说什么，准备再观察几天看看，日久见人心，若这人真不错，再慢慢拉进距离。
沈云乔一直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通过了自己的允许，才来到自己身边，除了亲人，对于亲近的人，每一个都要认真细心挑选，这是对自己负责。
从前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虽然没有什么有助的大富大贵之人，但是也没有恶毒背叛的小人。
来到这里也是一样，哪怕一个下人，都是如此。
人的一生，不求轰轰烈烈，但求一路顺遂。
沈云乔搬来了新宅子，赵婶子也搬了过来，自己挑了一间一楼的屋子住。
沈云乔想让她住花园旁边的独立院子，赵婶子说什么也不肯，沈云乔便随她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几人把铺子都收拾了出来。
铺子大约四十来平，很宽敞，原本是做早点的，和他们做的一个类型，里头的桌椅都现成，不用再买，又省了一笔。
沈云乔四处看过，把原本的厨灶方位，重新改了一下，分了工作区和用餐区。
果饮做不了多久了，她也还没想到要做什么，脑子里有些想法，都和吃的有关，那就直接先这样装了。
实在不行，就等着明年夏天卖卖果饮，也有收入。
而且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休息，也挺好。
在铺子这边休整的时候，沈云乔想了整整一日，给铺子取个什么名字。
最后确定了下来：须尽欢。
她很喜欢李白的这首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这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她对人生的一种态度。
在想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立马便写了下来，让许晋送去拓木头牌匾。
这几日，许晋照常出摊。
不过不卖果饮了。
到了现在，没什么果子，果饮也做不了，只有少量的一些，用来做鸡尾酒。这些日子，卖的都是鸡尾酒。
生意不如刚刚鸡尾酒出来的时候，但是也不差，每日都有三五两左右的营收。
这些进项，许晋每一个子都交给沈云乔。
沈云乔收到这些钱，只感觉自己和管家婆似的，心里悠悠流淌着喜悦。
真好啊。
日子，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