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安仰了仰头,将自己的眼泪逼了回去,她狠狠地瞪了邵承冕一眼,“怎么了!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别以为你受点伤了我就会让着你!”
她蓄势待发,仿佛做好了要和他大吵一架的准备。
可邵承冕却突然软弱了下来。
“桓桓,我有些冷了,”
邵承冕阖上眼,嘴唇无力地一张一合,“乖宝你过来抱抱我好么?”
听到这话,柔安心里又慌又乱,直到这时才发现,邵承冕原本苍白的脸色带着些死寂的灰。
她哆嗦着伸手探了过去,男人脖颈间的冰凉像彻骨的冰块,浸了她满手。
“邵承冕……”
柔安哀声摇晃着他。
仿佛如回光返照般,邵承冕突然生出一股大力。
他用力掰着柔安的肩膀,贪婪地寻找着她的目光,喉咙间宛如垂垂老矣的老者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我知道我活不了的桓桓,刀剑上有毒……总之这辈子,是我先对不住你,耽误你了……”
无力和绝望似哀似叹地包裹着他。
柔安的鼻间霎时溢出了一声哭腔,邵承冕这人一贯能忍。
上过战场的人,克制二字仿佛跟着他的名字一起刻在骨子里。
此刻对她示弱,大概是他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
“没事的!”
柔安不知道是在骗他还是骗自己,声音干涸而嘶哑,“咱们只要坚持到明早,城防军就过来了,一定会没事的。”
邵承冕轻轻地点头。
他闭着眼,从刚才说完便骤然失了力气,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了。
柔安见此,双眼空洞地往下流着泪。
她紧咬着牙根,使力撑起邵承冕软下去的身子,将他的胳膊往自己后背上搭,口中不停地重复着,“会好的,会好的……你起来,起来抱着我,和我说说话好么?天这么黑我真的有点怕……”
此时,邵承冕的意识已经完全不清醒了,徒劳抬起的手臂环不住人,啪嗒一声就落了下去。
“邵承冕!”
柔安哭叫着松开他,抓起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身前暖着,“你醒醒,不许睡……”
他嘴唇发乌,气息只出不进,渐渐的,好像连吐出来的力气都要没了。
突然,思绪一闪而过,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柔安愣愣地站起身,将外衫脱下来,仔细盖到了邵承冕身上。
脚步一转,冲进了夜色里。
柔安快速地跑着,身上只剩了件中衣,她时不时地蹲下,在草丛中拨开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深夜的风在耳边呼啸吹鸣。
山谷间回荡着各种鸟兽的叫声,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柔安顾不得害怕,一双秋水瞳仁儿眼神明亮地巡视着周围丛生的野草,
她焦急地搜寻着,“在哪儿呢,我之前明明看到过了……”
借着丝缕的月光,继续蹲身摸索着。
一颗青色斑纹的植株在枯黄的丛中里格外扎眼,柔安眼尖地瞥到,旋即脸上露出了狂喜,“找到了!”
她颤抖地将它周围的土扒开,将这颗草连带着根须完整地拔了出来。
捧着它,柔安的腿都有些发软。
她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眼里满是泪花,“邵承冕,你一定得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