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来悄默声地来到院子,抢过陈玉莲手中的盆子就帮着喂起鸡来,一边喂,一边体贴地和陈玉莲唠嗑:“四嫂,我知道四哥给族里掏了这么多钱,家里一定都空了吧?昨天晓杰托人给我们带了些海鲜干货,我寻思着我们也不懂得吃这些东西,您的厨艺好,一定懂得烧。就给您带了一些过来,我放在门口的花架下,您待会去拿,别让四哥看见了。”
“五弟,谢谢你了。”陈玉莲无比感动,“还是你理解我的难处啊。你四哥成天把家里东西往村里拿啊,我们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宋建来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陪着同情的笑脸倾听着陈玉莲的老生常谈,适时发出“您真是难啊”、“就是啊”之类的应答,扮演着体贴关心的妇女之友。
陈玉莲终于说痛快了,最后看着面前这个始终共情听着她絮叨的人,长吁了一口气,感慨道:“唉,五弟啊,我就说兄弟中还是你最知心了。”
“我和四哥是兄弟,我们不知心,难道还和外人知心?
四嫂,杨福生来干什么?他可是外姓人,不能让他离间了我们宋家人之间的团结!”
陈玉莲撇着嘴不屑道:“来问搬迁的事。还不是想参与新村的建房修路,多挣点钱呗。哼!到底是会经营的,八字没一撇的事就惦记上了。一点儿事理都不晓,就这么两手空空地上门来,要不是你四哥在,我能把他给赶出去喽!”
宋建来立刻点头赞同,“新村建设可不能交给他做!他这几年挣了钱给村里做了什么贡献没有?哪像这次给我们修祠堂的队伍,他们给我说:四哥和宋家人都仁义啊。为了回报他们准备额外赠送一些,呃,课桌椅给村里小学。”
“啊,那真是懂得仁义的好人啊!”陈玉莲又被感动了。“依我看,到时盖新房还不如仍旧交给他们呢。”
宋建来眯缝着眼睛笑了,进一步婉转地暗示:“主意,还是要靠四哥来拿。我爸,您知道,都听四哥的。”
陈玉莲面上有光,一口答应了。“那我找机会和你四哥说说。”
在厨房刷洗的宋晓瑜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禁暗自摇头。一个小小的村子也充满了博弈竞争,虽然段位低,但尔虞我诈、声东击西之计一点儿也不少啊。
怪不得这几年村民们人心涣散了。
她大伯爷宋一农是村支书,父亲是村长,五叔是会计,宋一斌虽然年纪大了不再管具体事务,但也占了村委会的一席之位。整个村委里总共七人却有四个是宋家人,村支书和会计还是亲父子。虽然宋家人在全村人口中占比超过了60%,但也太过分了吧。
权力的集中导致腐败,而不透明的财务更为贪污竖起了屏障。
她相信父亲是正直清白的,曾经建议他把村里的账务公开了。只要摆在阳光下,是骡子是马大家一目了然,起码父亲可以问心无愧了。但父亲没接受,反而又说她几句。
种种件件的事情堆积起来,她对父亲越发不理解,对这个村子越发失望了。
算了,她尽人事了,听天命吧。
宋晓瑜回房间从背包里翻出两个盒子,又去工具房里找出白蚁药,倒入喷雾器中背在身上准备去玄明观。
晓涵一见,丢下手里的家伙什,抢过姐姐身上的喷雾器蹦蹦跳跳跟着一起出门。
宋建国所说的师伯,是玄明观里的道士叫处周,他还有一个师弟处然,他们的师父是玄明观的观主长春道长。
长春道长是闻名遐迩的世外高人,关于他的传闻很是不少。
宋晓瑜小时候常随着爷爷宋一樵去玄明观拜访这位道长,爷爷让宋晓瑜称长春道长为“师尊”。
不过,宋晓瑜对他的认识是疏懒冷漠,与传闻完全不同。
说他疏懒,从他给自己徒儿赐名上可见一斑,他们都是他外出时捡回来的流浪儿。
处周,原来的俗家名字叫周明;处然,俗家名:陈然。长春道长没有因材施“名”,而只是在他们的俗名上加了一个“处”字了事。有时为了省事,就直接叫他们“处一”,“处二”,就像叫大狗子、二狗子似的,十分乡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