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将军已无大碍,之后便劳烦郡主上药了。”
军营里的老军医交代完后,离开了。
裴晏清迷蒙间感受到,有人坐在了他身边,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悉悉索索声。
容缈先是给人褪去了被血渗透的里衣。
他是被将士抬过来的。
为了不压到伤口,身子被翻了过来。
衣服脱下后,背部露出了刀剑留下的伤痕。
血稍微止住了些,没有生命之忧,可还需要上药。
裴晏清原本高高束起的马尾,被人砍了一截,松散了些。
她的指尖摸了摸他被削掉的头发尾端。
他的发尾变得不整齐了。
再束起来的话,长度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容缈索性将马尾拆了,她将他垂落的发丝轻轻移开。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每一道长短不一的口子,都是他在战场上厮杀的痕迹。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裴晏清不知何时醒了,他闭着眼,却轻声问了一句,“是你吗?”
他问的,不只是上药的人是不是她。
还有,那一箭是不是她射的?
裴晏清没有亲眼见到容缈拉弓射箭,可他看到了那只打偏了另一支的箭。
心中已有答案。
他只是想向她确认。
面对问话,容缈直接承认了,“是。”
裴晏清闻言,微微睁开眼,侧着头,看向给他上药的人。
她的面容、眼神、动作,无一不温柔,让人想要溺毙其中。
“嘶……”
裴晏清微蹙了下眉,吃痛地出声。
他平时其实是不会这么“娇气”的。
有再大的疼痛,也是硬忍着。
总把自己当成一块铁板。
可她涂抹药膏的位置恰好是伤得最深的地方,破开了皮肉。
且她的手劲忽然加大了些。
以往只是跟挠痒痒似的,但现在的效果,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涂着药。
然而他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又受伤”。
要是她说了这话,语气定是娇娇的。
光是看言语所表达的内容,有些埋怨的意思,可从她口中说出,必然是心疼占据了更多的位置。
上回,在床榻上,她便摸到了他有意隐藏的伤口,如今又多了一道、两道……
都数不过来。
裴晏清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我是第一个得到小医师照拂的吗?”
他明知道她会心疼。
可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又起了想要逗她的心思。
容缈点头,她莞尔,道:“手法生疏,技术不纯熟,大将军忍着些。”
说着,她便加重了些力度。
可还是没多重。
柔软的指腹拂过他肌理分明的身材,从坚实的手臂肌肉,到宽肩,再往下,便是收窄了的腰。
她的手若无其事地在上面摸了一把。
裴晏清神情轻松,声音带笑,“小医师真可谓医术高明,对症下药,药到病除,令末将着实敬佩。”
他暗指,她借着机会乱摸。
容缈上好了药,她一点不带害羞的,甚至理直气壮地道:“那是自然,我是名正言顺地上药,有什么问题吗?”
裴晏清失笑。
他想要起身,却被她按住,不由叹了口气,望向她的眼眸,乌黑而清透,恍若墨水在其中慢慢洇开,“我知不能随意乱动,可衣服垫着,实在太硬,搁久了都疼,小医师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军营里没有舒适的枕头,将士都是拿着厚实些的衣服凑合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