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清也不例外,他早已习惯了冷被硬枕。
但今日的裴将军似乎格外“娇贵”。
以往都是他照顾她,如今倒是换了过来。
看在裴晏清是病人的份上,容缈到了床榻上。
离开战场后,她便换下了衣服,身上所穿的,更为轻便柔软。
伤员不便移动。
容缈就将裴晏清的脑袋微微抬起,让他枕在了她的腿上,“满意了吗?”
“嗯。”
裴晏清笑了声,“下次受伤,还找小医师。”
他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怎么尽说些不好的话?
可是却也并非什么不吉利的话,事实而已。
谁知道下一次又会如何?
除非这一仗换来的是长久的太平人间。
否则,依旧是生死难测。
容缈倒是不大在意,“好啊。”
她趁着空隙,吃了点食物,以犒劳下饥肠辘辘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后。
裴晏清又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私以为,末将应当本分些,不该再枕在小医师身上了。”
容缈义正言辞地说:“你不能吃这些。”
军粮足够,但大多都是干粮,不好消化。
过后会有专门给伤员准备的食物。
裴晏清幽幽地看了一眼容缈,声音闷闷的,低沉,且带着难以言说的性感,“我会忍住的。”
她大概是觉得,是她吃得太香了,他才贪她的吃食。
他的确是犯馋了。
可不是馋食物。
裴晏清默默移回衣服叠成的枕头上。
刚结束一战,他不想挑战自己的耐性。
容缈拍了拍裴晏清的腰,“再忍忍。”
她下了床,活动了下身子,步伐蹦哒着,出了军帐。
裴晏清一脸黑线:“……”
他以为,她没有理解他的意图。
可她分明一清二楚。
小表情甚至还得意洋洋的。
罢了。
反正,他刚才也体会了一把“笑卧美人膝”的滋味。
足以回味很久。
裴晏清合上了眼。
经历战场厮杀后,他往往都会在几日内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毕竟人在面临死亡威胁时,会大脑高度紧张,神经紧绷,血液膨胀,肌肉扩张,整个人像被提起来一样,不允许片刻的放松。
可一下松懈下来后,转变得又太快,令人难以适应。
何况,即便是睡着时,也会有沾满鲜血的记忆闪回。
那是难以抹去的,需要有一段时间来进行自我调整。
有的人甚至会因此产生心理阴影,从而患病。
裴晏清从前也会如此。
每一场战都不例外。
可这一次,却格外安心。
或许是潜意识里知道,她在他身边。
即使他被带着血腥气的记忆缠绕,折磨得生不如死。
哪怕他失去意识,倒在战场上。
她也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