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嫔……
皇帝缓缓闭上眼,眼前的无尽黑暗中,还是不禁浮起了一道倩影。
他并非流连花丛之人,只是当年的姚嫔,的的确确让他动心爱怜,即便他是因她有几分肖似未封后时的皇后,才开始宠爱她的。
人非草木,习惯入骨,也便像极了爱。
这世间多情男儿不知凡几,何况他是必须延绵子嗣的帝王。
良久,皇帝悄悄长叹一口气。
姚嫔已经疯了,能证明当年情之人,或许唯有这个儿子。
奈何这个儿子,错的地方又岂止不修私德……
皇帝从案上拿起了刑部的折子,边翻边略显疲累道:
“朕可以饶恕你,你是朕的儿子,朕除了饶恕你还能如何?”
“该说的话,朕已与你说尽了,姝炜之事,你是皇子,当明白轻重,自己看着处置吧。”
“至于严家女,朕只能希望你说的是真话,再怎么情不自禁也好,你正妻刚过世,朕不想再听到什么有损皇家体面的丑闻。”
安宁润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想到戚姝炜和戚家,他不禁恨得牙根痒痒。
到底是夫妻一场,又有几个有身份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他不过是要迎个侧室入府,都说明了不会影响戚姝炜的地位,她竟还如此不识好歹,不惜在宫中自戕也要恶心他一次,并拉他下水。
不怪父皇要生气,这种事传出去,对皇家的名声影响太恶劣,对他更是。
她任何时候死在哪都不至于这么麻烦,但她偏偏在过年时在宫里上了吊。
几乎等同于直接抽皇家的耳刮子。
父皇让他处置,说白了就是让他把尸体运出宫,再想办法把事情遮掩过去。
比如戚姝炜是突然染疾,于年后在二皇子府中不幸病逝。
这也是唯一能在大面上,勉强保住皇家体面的法子,他哪敢不答应。
“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明白该如何做。儿臣日后一定痛改前非,绝不敢再沉湎于酒色。”
皇帝审视着他,心中有道不完的失望。
事已至此,皇帝又岂会不明白,他这个儿子只是表面上说得好听,但背后无非是不再光明正大抬人入府了。
没有名分跟着他的女子只会更多。
但也罢了。
肯不要名分跟他的女子,往往身份低微,绝不会是朝臣之女。
只要你情我愿不出大乱子,皇帝也懒得管。
私德败坏并非罪无可恕,可皇帝心中清明,更何况有那么一桩又一桩的事,如今看来,皆称得上预兆。
当年京中、宫里,安宁润与叶舜华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可叶舜华最后嫁给了安永清,安宁润不仅没有因痛失所爱而颓废,甚至马上将目标换成了贺家女。
这是常见套路,想通过姻亲关系,捆绑权贵。
另,他与多位臣工有私下往来,而工部尚书李元庆是个刚正不阿的孤臣,当初安宁润不惜私运火药入京设计构陷,难道就没有党同伐异之嫌?
出使北境,他表现积极,而修书之事,他也欲争上一争,没能争过,不久大皇子又遭人构陷,背后亦有他的影子。
连出使西萝那般凶险,他也是一样,却又急流勇退,在皇帝敲定了六皇子出使之后,改为南巡。
然而叶舜华立下战功在先,他虽有检举贪墨案之功在手,却也怕抢不过人的风头,便暗命党羽以天象之说加以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