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润攀着车轮爬起来,脸上涂的粉都被抖没了七分,左右脸六道血痕隐约可见。
他很生气,但他着实不敢再靠近。
他知道叶舜华说到做到,若他再凑过去,她肯定还敢再打他。
但他不甘心。
他那从未被女人伤过的脆弱小心脏,每每一想到马上进嘴但又飞了的叶舜华,就跟被一大把琉璃渣子打穿了一样,千疮百孔,孔孔漏风。
若她不来,他可能不至于这样难受,可她来了,他只要一见她便如百爪挠心。
如此难受纠结着,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他猛然一个醍醐灌顶,又从破烂堆里翻出来了一个她没叫“二皇兄”的理由。
也不管合不合情甚至合不合理。
“瑾妹妹,你是打着看她的旗号来送我的,对不对?”
“你我青梅竹马,我与你两情相悦,若无四弟横刀夺爱,你何至于爱而不得反成……哦吼——!!!”
叶舜华噔噔噔几步上前,众人只见伴着他拖长的音,祁王殿下贴地飞行了好几米。
羽林卫想笑又不敢笑,更没法管。
一来羽林卫属上直卫,消息也算灵通,自打安宁润娶亲便不安分,早有风流之名在暗中流传,因此他们并不觉得同情。
二来挨打的是亲王,打人的是亲王妃,他们至多扶安宁润一把。
或许也可以帮着挡一挡,但叶舜华出手太快,实在没给他们挡的机会。
叶舜华一甩马鞭,掐腰站在那,往地上啐了一口。
有时候真不是她不想当个淑女,而是有人总能让她破功。
“今儿出门我是没看黄历,真她娘的晦气!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小时候才不幸认识了你!安宁润,是谁给你的勇气时至今日你还敢这么想?几个菜啊一早晨起来你就醉成这个狗样!”
安宁润屁股处的袍子都磨出来一个破洞,接连咳嗽,算是终于说不出话了。
叶舜华没好气走回叶韶华车前,用鞭子敲了敲车辕。
“叶香!出来!我耐心没了!别等我请你!”
叶韶华又探了头出来,叶舜华一把薅住她的领口,一咬牙一用力把她从车里拽了出来。
勾肩搭背走远些,叶舜华才松了胳膊上的力气,盯着叶韶华低声道:
“可还记得我同你说的话?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信我,现在装个晕,我便可以把你留在京城。若你执意要跟他走,我也不会强行拦你。但只要你踏出京城,一切后果自负。”
叶韶华被她勒得喘不过气,赌气挣开,皱眉打量了她好几遍。
对于这个前年突然回京的嫡姐,她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她对她态度不好不说,还设计毒死了她亲娘。
还有与安宁润的婚事,她认为叶舜华若不回来,便该落在她头上。
以叶和光曾经与安宁润的关系,她原本不必委身做妾,再怎么也能得个侧妃位。
是叶舜华破坏了一切,毁了她原本光明的前程。
是的,一切都是她以为。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以为你救我一命就能改变你是我杀母仇人的事实?叶舜华,所有事都是你欠我的,救我是你理所应当。”
“如今戚姝炜死了,我与你一样是侯门女,我或许终于能被抬成侧妃或是继室了,你又想使什么阴谋诡计?”
“我告诉你,别想再坏我的好事!”
预料之中。
叶舜华笑笑,也点了点头,当即退后了一步。
“我过去有句话跟戚姝炜说过,今日也不妨送给你。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叶韶华,我不奢望你能懂。但他日大祸临头,你可一定要记清,我不是没有救你,是你自己不要我救。”
“你我姐妹今日恩断义绝,叶韶华,一路走好。”
她抬步就走,但走到第二辆马车旁时,脚步一顿,抬手用马鞭在车窗下敲了敲。
叶韶华在第三辆车上,按在安宁润心里的重要性排序,第二辆车上的人,该是清鸢。
她的确没判断错,清鸢知道她来了,只是一直不曾打开帘子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