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沧懂了,立刻垂首认错。
“是属下莽撞了。”
清鸢不言,把鸟铳挂了回去。
她不能没有顾虑。
叶舜华有整个国家为后盾,即便她真的把主力三大营都给打没了,大乾各地也还屯着总计上百万的兵马,再不济也还有二十六上直卫亲军可兜底。
可她没有。
她的后盾只有那些向家旧人,手里可调用的兵马较之有限,若眼下便把绝大多数搭进去,他们就没了指望了。
叶舜华这是在坐庄相邀,不管是虚则实之,还是实则虚之,她都没有足够到可随便挥霍的本钱参赌。
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
他们眼下唯有严阵以待、以逸待劳,还算能稳占优势。
想清了,清鸢走出里间去了书房,又坐回了她不过才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的椅子上。
“白染呢,还没有消息?”
遐沧皱眉摇头。
“没有,后去追的人只在半途中发现了个把跑死的马,四周有很多足迹和拖痕,还有通往其他方向的蹄印。”
“他们跟着蹄印找到了附近乡民,也见到了一些幸存的马匹,根据乡民的说辞,怀疑是白染等人夜间赶路途中弃置,白日里才被乡民发现,将情况好些的带走了。”
清鸢心中一沉,端起茶碗作势要喝,但拿到一半又放了回去,神色有些厌倦。
“遐沧,我知你二人虽到京城之后断了往来,实际一直亲如兄弟,但这次……你最好当他已经死了。”
遐沧沉默了一会儿,才干巴巴说了一声“是”。
他的希望如何已经不重要,事实摆在眼前。
白染突然带人偷偷出营,又不管不顾连马都跑死了,必是有明确目的急于去达成。
几百里路实在不算远,他没命的跑肯定已找到目标,他手下还有用于传信的人和信鸽,若达成所愿不可能不来信通报。
至今杳无音信,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已落入人手,要么就是全军覆没,能传信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们这种人,被俘还不如死了。
他们都经历过严酷的训练,遐沧倒不担心白染的忠心,他必不会出卖主子,哪怕受尽酷刑,最后也只能是个一死了之。
遐沧现在只希望主子能顾及到白染这么些年的殷勤效力,不至于将他拉出来竖成一个受自己人唾骂的罪人。
他犹豫着要不要为白染再说说话,但清鸢翻了几页书,突然道:
“叶韶华呢?”
遐沧即将出口的话直接被压了回去。
“该……该还在后宅。”
清鸢略带责怪的眼神从他脸上掠过。
“没有该,你要让人时刻盯紧了她。她是襄王妃的妹妹,对我们多少还有些用处。”
遐沧听出了她的不满,忙把有关白染的念头暂时扫走。
“是,属下知错。”
“安文泽这几日可安分?”
清鸢捻着书页,语气里直接带上了厌烦之意。
遐沧摇头。“不算安分,可说是十分暴躁。前两日有那三人哄着还好,但近两日他察觉出他是被软禁了,成日在后宅破口大骂,言辞不堪耳闻,且对那三人其中一人动起了手。”
清鸢面带蔑视,冷笑连连。
“我没短他吃穿,他这就受不住了。既然他不愿在舒服的地方待,自有不舒服的地方可去。”
遐沧抱拳。“属下明白,若他再耍混,即刻押他去邺城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