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终于,大殿之上响起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立时一片鸦雀无声。
只见一个身着朱红蟒服,头戴一品王冠,约莫三十余岁的男子上前一步,躬身朝上位行礼,端正有礼,看似规矩,只一双眼睛隐隐透着一股阴鸷与狠辣。
“儿臣赞同兵部所提,如今情势危急,应派楚将军带兵驰援西境,收复失地,刻不容缓。”
“旭王兄也知战况危急,刻不容缓!”
李钰接过话来,上前去,站在旭王对面。
“楚将军带兵,自京都前往西境,路途遥远,费时费力不说,岂不更给西凉可乘之机?桐城已然失守,若榕城再失,便是一片坦途,西凉大军拿下整个灵州不过片刻功夫!”
“若依七弟所言,更该让楚将军即刻出发,早一日抵达西境,便可早一日将西凉大军驱逐出我大沅的领土。”
“旭王兄此话,是在说我延误军情,使得西境孤立无援,诸城陷落敌手?”李钰毫不相让,冷脸相对,“王兄倒不如想想,当初是谁举荐了个废物前往宣威军!人死了不打紧,差事也没办成,这才造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宣威军早有异心!”闻听此处,旭王声调蓦然高涨,“如今更是倒戈投了西凉,而刘御使分明是以身殉国,其心可表!七弟将一切祸端往一个忠臣烈士头上扣,怕是不妥当吧!”
“忠臣烈士?”李钰讥讽大笑,“这么高帽子给他,他敢戴吗?棺材板怕是都压不住他那破烂身子,直恨不能跳起来躲!我府上随便牵条狗出来,都强过他那蠢脑子!”
李钰这一番毫无遮拦的破口大骂,顿时旭王的脸色铁青,宽大的袖间,攥紧了拳头方才忍下不去反斥。
而满殿的文武大臣更是面面相觑,无声的眼神交流,一副讳莫如深。
这晟王殿下当年就是因着在朝堂上口出污言秽语,有辱斯文,陛下一气之下方才将人调出京都,巡视江南。
这被丢在外边两年方才召回,可见陛下是气狠了,不想晟王殿下这脾气是一点儿没改,动不动骂骂咧咧,粗鄙之言不绝于口,实在难为众臣表率。
倒是旭王,沉稳大度,处事老练,与前太子相互制衡十年,如今前太子败北,他依旧稳坐朝堂,其手段谋略,可见一斑。
上座的老皇帝终于有了些反应,他不轻不重的咳嗽两声,外加用一种略带着纵容的责备眼神扫了李钰一眼。
阶下众臣早在他咳嗽时已经低头躬身,自然没人发觉他那眼神,只有李钰,还有他那五哥李端。
李端隐在袖间的双拳愈发攥紧,暗沉的眸色增添了几分嫉恨,不过很快便被他掩盖。
他心里有万分的不甘,明明都是父皇的儿子,可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皇的偏爱。
从前是太子,因为他是文襄皇后的儿子,即便他是个庸碌的废物,父皇也要立他为太子。
如今是晟王,因为他是贵妃的儿子,即便他言行放浪,德不修,礼不守,父皇也不忍心严厉苛责,一味纵容。
而他,三十多年了,他从来不曾见到父皇以那样宠溺,疼爱的眼神看他。
若他当真如此不得他欢心,为何这些年又默许他与前太子争权,任他一步步做大,甚至还将他的母亲从一个低位妃嫔升至四妃之列,与贵妃平起平坐,共离后宫。
他也曾以为,父皇是对他有所期待的。
然而,当他看到晟王回京,他恍然大悟。
一直以来,父皇都将他视为一枚棋子。
一枚制衡太子,为晟王铺路的棋子。
“父皇!”李钰虽对父皇那眼神警告并不畏惧,却还是端正了态度,严肃认真的拱手低头,“儿臣仍旧举荐沈恒安,请父皇下令,将西境兵权交给沈恒安,他必然······”
“七弟的意思是,整个西境?”
李端横插进来,强行打断了李钰的话,疑问中带些难以压制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