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起身,看着沈从英,眸光深邃:“搬回来住吧,你姐姐一个人会孤单。”
忽的,沈从英笑起来,带着嘲弄讽刺的笑,染红了一双原本最该清明澄澈的少年的眼睛。
“是姐姐孤单,还是父亲孤单?”
“也对,就快三年了,父亲是又要打算娶继室了?”
“父亲如今不同往昔了,定远侯府续弦,该是满京都的名门闺秀都任父亲随心挑选了。”
“恭喜你了父亲,你终于可以自己做主,想娶谁便娶谁,再不用受那可笑的父母之命牵制。”
“从英!”
方才还算得慈父关怀的眼神渐渐冷了,声音中透出愠色。
“父亲这次可要好好选,千万别再看走了眼,别再选一个,我母亲那样的女子,也别再选一个······温小宛那样的女子······”
“从英!”
瞬时爆发而出的怒火,夹杂着压抑的痛。
他越是怒不可遏,沈从英越觉得无比痛快。
父子俩就这么互不相让的对视,渐渐都红了眼。
“从英,当初,你不该帮她······”
强咽下喉间的哽咽,可是,即便只是听到她的名字,剧烈的心痛也会在一霎那间将他淹没。
沈从英再次嘲笑一声:“父亲的意思,是我害死了她?”
“是我······”
他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一切的根源都是他的优柔寡断。
“对,就是你!”
“你害死了温小宛,也害死了我母亲,是你,亲手害死了她们!父亲,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你也不配得到原谅,你就该一生沉浸在悔恨里,痛不欲生,却只能苦苦煎熬,求死不得。”
“这是你欠她们的,也是你欠我的,父亲,你慢慢还,用你一生去还。”
他说完,双目泛红,尽是对父亲的恨,对过去的不甘。
沈从英转身走的时候,沈恒安依旧伫立在原地,面对他的指控,沈恒安无力反驳,只有默默承受。
行至门口,沈从英忽然停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却又说了一句:“父亲,你可还记得,春香楼。”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大步而去。
报复他,折磨他,让他痛苦,让他追悔莫及,让他生不如死。
沈从英再控制不住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理智的戾气,犹记得那一年夏天,她曾说叫他多笑一笑,别整日好似别人欠他钱一样。
曾经,他是想要叫自己放下仇恨的。
可是,刚刚萌生的念头,被生生掐断了。
母亲去时,他只有七岁,为母亲守丧时,他整理了所有母亲的遗物,一样不落的带走了。
渐渐的,他从母亲保存的一些书信,册子,画作里开始明白,在沈家的每一日,于母亲来说都是煎熬。
就连他,也是个不幸的存在。
他的降生,没有爱,只有母亲对于沈家的责任,诞育子嗣,延续香火,自此,她对的起沈夫人的名分了。
那他,又算什么?
······
本以为沈从英再也不会来,可没过两日,他又踏进了归月坊的门。
顶楼,那间原本欲色浓重,香艳无比的屋子,此刻却是血腥残忍,细白的手指捏住一张惨白惊恐的脸,分明是那么娇嫩的手指,力道却大的下人,好似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坊主······饶了我吧······”
颤抖的声色,嗫嚅开口,裂开的唇角溢出暗红的血,原本美丽惊艳的脸,此刻尽是惊慌恐惧,一双被惧色填满的眼眸仍旧明亮,倒映着一张美艳动人却充满了戏谑的脸。
“饶了你?”细软的声线充满了嘲弄,“兰苕,你是第一日跟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