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这般平静又耐心的对待，温小宛越是觉得可怖。

她太了解他了。

此时此刻，他将心底困住的那头巨兽死死压住，等到释放而出的那一刻，不管是她，还是任何人，都无法再控制住他。

他的确是温柔的。

不管是落在她唇角，脸颊，耳旁的吻，还是拂开她衣服的手，如果温小宛没有看到他眼底的狠戾暴虐，她真的会当这是一场缠绵悱恻的情事。

“沈恒安，我没有······”

她的眼睛里蓄了泪，声音很轻，尾音没在哽咽的喉咙深处。

但沈恒安听见了，他原本控制不住发颤的手顿住，随即他撑起上半身看她。

可她却闭上眼睛别过头去。

即便如此，自她眼角溢出的泪珠滚落下来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小宛······”

低哑的声音缓缓叫着她的名字。

“看着我说，好不好？”

沈恒安心里不知有多么害怕。

三十多年的人生，恐惧，慌乱，失措，自从有了她，沈恒安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

是叫他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的一塌糊涂。

“小宛······”

漫长的等待，叫他心如刀绞。

“我说我没有！”

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喊出那句话。

然后她注视着他，用一种愤恨的，绝望的，痛苦的眼神看他，蒙着雾的眸子黑亮，一股一股的泪水从眼角涌出来。

“沈恒安，难道我当真是谁都可以吗？”

“我倒真希望我是······”

“沈恒安，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我不爱你时你不肯放我走？我本可以潇洒的过这一生，我多希望自己能毫无牵绊，痛痛快快的过这一生！”

“沈恒安，都是因为你，你把我大好的人生全毁了！”

沈恒安不说话，轻轻的拭着她眼角的泪，低垂的眼眸，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痛。

她说的对，如果当初他没有答应娶她就好了，如果那时他放她离开自己就好了······

太极殿上，宋元义愤填膺的批判他，痛斥他，字字诛心，句句带刀。

宋元恨他，温小宛也恨他。

他们是该恨他，因为全是因为他，他们才会相爱不能相守。

沈恒安现在也糊涂了。

温小宛缓了缓压不住的抽噎，她推着沈恒安的胸膛，哭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夹杂着啜泣的微颤。

“沈恒安，你走，我不想喜欢你了，你走。”

相比她哭之前的冷漠，和哭着时的愤怒，这会儿她说话的语调都温软了不少，像是委屈的撒娇。

沈恒安捉住她的手腕，包住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

“小宛······”

他叫着她的名字，蓦地双眸泛了红。

“小宛，你说一句，你告诉我，你自始至终只爱我，好不好？”

他就那么看着她，泛红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相较于以往所有的时候，这一刻，温小宛从他的眼睛里，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到了他心里前所未有的绝望。

好似一个溺水的人，拼命的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迫切的期盼那根稻草的另一端，存在着可以救他命的力量。

温小宛没有说话，他再一次妥协，眼中的红弥漫开，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

“好，小宛，那你点一下头好不好？只要你点一下头······小宛，好不好？”

他贴在她手背上的手掌心冒了汗，开合的唇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温小宛那双水洗过的眸子闪烁了下，然后她别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