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走近些。”
苍老的声音透着沙哑,说完他曲起手指抵在唇上低声咳了一阵。
李钰顺从的上了台阶,却没踏上最后那一级,留在了下位,仰视着坐在龙椅上的父亲。
“钰儿,近来在忙些什么?”
陛下接过梁公公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两口,语气稀松平常,好似只是父子之间闲话一般。
但,李钰听得出陛下话中的深意,顿了顿,他反问:“父皇问的是?”
陛下投过来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为父随意问,你随意答。”
李钰乖顺的拱手,大略说了些近来的公事,陛下也不打断,就那么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点下头,表示赞成。
直到李钰讲完了,停下来,陛下不紧不慢的看着他,问:“还有吗?”
其实这时,李钰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了,但他还是摇了头,回答:“没有了,父皇。”
陛下的眼神仍旧带着笑意,落在李钰那一张与自己年轻时七八分相像的脸上。
过了好半晌,他转头看向梁公公,抬了抬手。
梁公公弯腰应了,退到一侧,拍了两下手,然后吱呀一声门响,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待李钰看见时,温小宛已经被两个禁军押着带到了台阶下。
但她被蒙住了眼睛。
李钰原本脱口而出的话全部咽了下去,此刻她毫发无伤,说明父皇还没决定如何处置她,而他现在要想的是,父皇究竟知道了多少。
被蒙住眼睛的温小宛什么也看不见,她微微侧着头,竖起了两只耳朵仔细的听着,可四周静悄悄的,好半晌,听见了几声低沉孱弱的咳嗽声。
那声音听着应该是是个年迈的老者。
不待温小宛继续深想,听得“咚”的一声响,不大,像是膝盖触地的声音。
紧接着,她又被架着带走了。
李钰跪在地上,他一脸哀求的看着陛下:“父皇,是儿臣的错!”
陛下看着他,浑浊的双眸中已经透出一丝丝的怒气,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好,说说,何错之有?”
李钰再度沉默下去。
他不敢轻易开口,陆家的事,肯定是藏不住了,可关键在于,陛下是只知陆归月,还是连陆青雒,陆之行,淮阳侯府,都被陛下看透了。
尤其,陆归月是温小宛,是沈恒安那过世的妻子,这些,陛下也知道了吗?
他沉默了太久,陛下不似方才那么耐心了。
“还是,我问,你说?”
陛下这一句,李钰听后低了低头,算是默认。
“好,那我问你,重翻旧案,你为的是什么?”
“是为了钉死郑国公府,还是为了彻底搞垮老五,连带着把小十三也收拾了?”
一口气说完,陛下明显有些喘,缓了缓,方才又补充了句:“还是,就为了一个女人?”
李钰紧绷的神经松了松。
“父皇。”
他抬起头来,挺直了腰腹,直面着上位的父亲。
“除了您说的这些,我也可以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父亲,儿时,陆伯伯也曾教我骑马射箭,您也曾笑着对陆家大哥说,叫他带我历练,尽管当作自家孩子,还有陆伯伯的长孙陆之行,他比我小不了几岁,那时他······”
“住口!”
帝王之怒,犹如狂风骤降,案上的茶具被一扫而下,碎在李钰膝前,滚下了台阶。
“钰儿,这些年,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过于纵着你了。”
“以至于,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