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郎话不多,可是说到妻女庄稼就有说不完的话。
也确实是他家妻子能干,不嫌弃他家底子薄负担重,和他一起开荒种地攒家业,奉养老父和老祖,拉拔孩子们长大。这些年家里事多,不仅没攒下钱来还欠了不少外债,是她看准时机借钱开了个炕房,后来又养起了猪羊,虽然累了些,可挣的钱多多了啊。不仅还清了欠债,手里还余了些钱,本来想着是把老房子翻修一下的,结果一场大旱大涝,房子塌了猪羊跑了,连几亩口粮田都被毁得不成样子。
他心疼得恨不能死去,是她拍桌子站起来,声音振聋发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不了重头再来,我就不相信咱们能白手起家,还不能东山再起了!”
他家儿女,一个十二一个才十岁,都挤到娘亲身边点头称是,眼睛亮闪闪地,对他说:“娘亲说的对,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说起来惭愧,我一个大男人竟然没有孩子有见识。”柳嬷嬷房里,柳大郎早洗过澡换了衣服,端着柳嬷嬷亲手打的糖水鸡蛋一边吃一边眼泪汪汪。
柳嬷嬷看不得他这么窝囊,拍他一记,手高高举起,快碰到衣服时到底收了力道,轻轻抚过。“你怎么不早来找我?姑母手里攒的有钱,不贴给你使难道带到棺材里去?”
柳大郎看一眼屋外,修竹正带着人收拾张铭之带过来的年礼,张罗着回礼,仆从们忙进忙出,脚步轻快,没有人注意这边。他收回目光,看着柳嬷嬷摇头。“这些年姑母帮我们已经够多的了,该攒点给自己了。我有手有脚,哪里挣不出钱来?如今我们也安定下来了,明春再开上十亩地,赊上两只小猪,等配了种,就能再多几头猪了,忙上一年就吃喝不愁了。”
柳嬷嬷看他有筹谋,便没多说,给他装上些用得上的衣服吃食之类的,装了满满一大包,等他吃过饭就准备送他回去了。带他向苏钰辞行,苏钰听说他是养猪好手,便让他稍等一会儿,等山茶回来了和他谈笔生意。
山茶回来得早,听说了后,认真盘算了一下,抬头看苏钰。“这些天因为靠近年关,生意好些,三日就能消耗一头猪。年后估计生意要差些,不过再差十天也能消耗一头吧。现在还有六头猪等着送来,勉强够撑到正月底吧。”
苏钰点头,看向柳大郎:“听到了?那便按十日一头猪算,三月初尽快供过来。若你同意,我们立刻签契约,我先付你三头猪的定钱。”
他们家人做事干脆利落,苏钰这边说完,修竹已经拟好了契约了。柳大郎还在发怔,柳嬷嬷推着他醒过神来,他还犹自不敢相信,拿着契约无助地看着柳嬷嬷。“姑母......”
“你估摸着能不能做得到,做得到你就签。这可是笔长期的买卖,签了你以后就不用愁着生计了。再有先付给你三头猪的定金,你连钱都不用掏,直接买了猪来,转手就能把钱挣了。这哪里是做生意,分明是姨娘照应你!这么大的好事你错过了可再没有了啊。”
柳嬷嬷指点着他,恨铁不成钢,恨不能拿手指戳破他的脑子看看那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水。“你想想你妻女,她们在这会怎么做!”
这句话点醒了柳大郎,他低头想了一想,眼睛亮亮地使劲点头:“做!”
“那还不快去签契?”柳嬷嬷过去拿了墨盒,指点他按下手印,拿了一份塞给他,“赶快回去告诉你婆娘,也让她们高兴高兴,过个好年。”
听说张铭之来送年礼,苏钰忙命请至客厅,亲自招待。
这是张铭之第一次上门,他准备得充分,叙过温寒,先奉上礼单,再呈上账本,上面详细列明每一笔开支的来龙去脉,简单明了,让人一看就明白。苏钰看账本的时候,他便安心坐着吃茶吃点心。
苏钰看账本很快,一目十行看完了,阖上账本让修竹抄下余数,便把账本还了回去,夸赞道:“比我预算的节约了不少,看得出来你们是能省则省,劳张队长费心了。”
张铭之一哂。“这不是应该的?东家对我们不薄,我们理当报答。”看苏钰还在不住口地夸,七尺高的壮汉子实在受不住,忙说,“我有几点小建议,不知东家愿不愿意听?”
苏钰一伸手。“愿闻其详。”
张铭之便把来时的几点都说了。苏钰边听边点头,等他说完,苏钰一拍桌子,笑道:“妙啊!先育苗再移栽,只要操作得当,出苗率高不说还能促进茶苗吸收养分,好好好!”
“房子,你要不介意,我画几张图你带回去问问,这种格局是否可行。”
“对面能开垦出来就开吧,最好能连成片,不要动一块西一块的,划好地盘,明年我再上报乡里。那边远一点的空地也别让它闲着,等春暖了买点桑树苗种下去,等长大了孩子们有零嘴吃了,还能养蚕摘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