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住下来发现山里热闹了许多,半夜鸡叫,上百只公鸡争先恐后一声更比一声高,吵得苏钰没法睡觉。天刚蒙蒙亮,屋外树上鸟鸣啁啾,叽叽喳喳地催着人早起。旁边院里女娘们早早就起来了,压低了声音打着招呼,抱柴挑水的、扫洒庭除的,窸窸窣窣地忙个不停,吵得苏钰更加睡不着了。
顶个大大的黑眼圈出门,洗了脸,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沿着河边溜达。
河边洗衣浦头上蹲满了人,漂洗衣服的,拿草木灰搓衣服的等着的,手里的活计不停,嘴巴也不停,说说笑笑十分热闹。不远处有条小船横在岸边,苏钰走过去,解开缆绳上船,一竹篙撑离岸边,往下游划去。
这边离桥有点远,苏钰还没来过。河面比桥那边稍宽,水很清澈,水底的水草游鱼都看得毕清,阳光在水面上洒下一片金,一只翠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水面飞快地掠过,转瞬就消失不见。
两岸都是碧青,藤蔓密布,红黄粉紫各色野花不经意从野草间冒出来,让人眼前一亮。山上也是碧绿的,灌木丛生,越往下游走山上灌木越茂盛,偶有大树耸立,提醒着她这里还未开发过。
行了没多远,河水在这里分了岔,直行的河道很窄,入口处更是连三尺都不到,苏钰还不会拐弯,只得自己调了个身,撑着船原路返回。
远远地看见有人撑了竹筏过来,离得近了才看出来是陆稼轩的两个侍卫,过来请她去早饭的。一人跳上船,接了竹篙,一个轻点船就飞行出去老远,比苏钰撑得又快又稳。
快到莲塘了,船慢了下来,苏钰看到了荷叶间隐约几朵莲蓬,看莲蓬上的小眼儿都长实看,知道已经成熟了,便伸手摘了下来。侍卫见她摘得还挺挑,便撑得更慢了些。
等出了莲塘,船舱里已经堆了老高的一层莲蓬了。苏钰举眼一瞧,看到杜十娘正在河边洗碗,便招手儿叫她,把莲蓬扔了一半给她带回去分着吃了。杜十娘笑嘻嘻地道了谢,抱着莲蓬就往院里跑,边跑边喊着孩子们,然后呼啦啦地一阵响,孩子们旋风似地刮了过来,围着杜十娘等着分吃的。
苏钰把剩的那一半带给陆稼轩,请他品尝自家收获。陆稼轩只吃过别人剥好的莲子,还真没见过莲子家是什么样的,也不会剥。苏钰边笑着教给了他,还说这边莲藕还是种得太少,要是多了成气候了,她就开个专门加工莲子的工坊,什么莲子糖,莲心茶、即食莲子,莲子羹啥啥的只要能想到的她都给做,准保受欢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稼轩吃着嫩生生甜津津的莲子,心里滋生了也种莲藕的想头。问苏钰他家的空地上可行种,苏钰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家最东边的高坝外的那宽二十来丈的洼地种莲藕正合适。那里淤泥不深,水才刚没过膝盖,种莲藕刚刚好,再套养些黄鳝吃毛蟹正好。
陆稼轩一听还有这好事,忙问能不能从她家莲塘移栽一点莲藕过来。苏钰笑笑,让人把张铭之和卢二郎叫过来,叫他们安排。
卢二郎正在秧田拔秧呢,过来时裤腿上还沾着泥,听了问话思索了一会儿,说暂时不行,最好先把塘翻一遍,混好肥料了再种。陆稼轩听了觉得有理,让他家头头跟卢二郎请教清楚了照做,便让人下去了。
陆稼轩看苏钰眼底青黑,知道她晚上没睡好,笑着问是不是被鸡叫吵得睡不着的。苏钰忍不住叹气。“原以为在山里养鸡,山下会很清净,哪想得到公鸡的打鸣声穿透力那么强,还一呼百应,简直了......我一晚上没睡,恨不得拿把刀过去把鸡都杀了吃肉。”
“哈哈哈你这还算好啦,我这儿是从黄昏吵到天亮,上半夜鸭子嘎嘎嘎下半夜公鸡喔喔啼,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我家人脸这么黑了。天天睡不好,气色能好吗?”陆稼轩搓搓脸,“本来我想着抄作业也养鸡鸭呢,经了这一晚,我再也没这念头了,索性养些牛羊把那些草给吃了算了。”
“养羊?你搞得到小羊?”
陆稼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你要想养我带你一份。”
苏钰摇头。“等把现在这几样养熟了有经验了再说吧。今年精力有点顾不过来。”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养羊比养猪啥的麻烦多了,她们人手不多,没办法照管这么多。
他家头头回来,听说要养牛羊很高兴,有牛羊他们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割草沤肥了,他们的庄稼也不会那么瘦了。当即拍着胸脯表态,他们一定好好养,这就抽调人手扩牛棚建羊圈去。他说完就一溜烟跑了,一边跑一边吆喝地里的汉子们出来,很快点齐人数去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