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浑身暖洋洋的,苏钰懒得上床,索性抱了被子歪在火桶上继续看书。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一睁眼,杜十娘端端正正坐在她对面,趴在自己的双臂上静静地看着她。
苏钰吓得一激灵,立刻清醒过来,脱口而出。“我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到好一会儿了,你怎么坐火桶都能睡着啊?”
“火桶暖和嘛。那边闹洞房呢,早听孩子们说他们商量了好多花样闹洞房,你怎么不去看,反跑我这里来了?”苏钰又歪了下去,指指旁边的小火桶,“那里也有火,你自己翻去。渴了,帮我倒杯水。”
杜十娘去倒了水来,看她喝过了又倒了半杯预备着,坐到火桶上,“我一去有人不自在,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就没去了。”杜十娘捡起话本看了一眼,“这书里讲的啥啊?”
“啊,这个啊,花木兰从军后传,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回乡后的生活,挺没劲的。”苏钰把书放桌上,看着她,“说说吧,你怎么了。”
杜十娘莫名其妙。“什么我怎么了?”
“你刚不说有人看你不自在嘛,展开说说呗。这长夜漫漫的,不聊八卦有什么意思?”
“行吧。”杜十娘给自己倒了杯水,一仰脖喝干净了,摸摸嘴唇慢慢地说自己的故事。
她刚到这里时,真是觉得天天像做梦一样,脚踩在地上都不踏实,这里多好啊,吃得饱穿得暖的,还人人都和气。她觉得很幸福,同时心里也很忐忑,生怕这美梦易醒,于是天天都卖力地干活,变着法地对人好。
谁知道就这样被人看上了,请人上门来说媒。她没这方面的心思,自然就回绝了。哪想到随着这里的女娘一个个地嫁人了,又有人想起了她来,又请人上门求亲,还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接一个地没完。她只好再次严正声明不再嫁,大多数人也就此罢手,可郑老三这个人却像看到了希望似的,日日上门死缠烂打。十七郎气不过揍了他几次,可他打死不走,还变着法地讨好她姐弟,其疯狂执着实在吓人。
“说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好,说我自视过高也好,随便人说去。反正我见识了嫁人的种种不幸,也受够了做媳妇的苦,如今的日子是我最轻松自在的,一点都不想改变。”
“嗯,就要这样,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别因为外事外物勉强自己改变。”苏钰往下又歪了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么说吧,孩子、丈夫都不是必须的,能挣钱养活自己才是首要任务。反正我是做不到劝人嫁人的。”
“还是东家会说,什么话经了东家的口就格外有道理,心里特别熨帖。”
杜十娘弯起唇角轻轻笑了,渐渐地越笑越开心。
苏钰看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互相对着笑了半天。杜十七郎过来接姐姐,老远就听到院子里的笑声,不由停住了脚步,想等她们说笑完了再敲门,谁知左等右等笑声就是不停,再待下去好像是个变态,只好上前敲门。
柳嬷嬷听见敲门声忙起来开门,送杜十娘出去,回身关上门,到客厅里拉苏钰回房睡觉。“人家认床你认火桶,火桶睡多了又要嚷着腰疼了。”
苏钰乖乖地任柳嬷嬷拉着,揭开被子上床,往被子里一缩,眼睛一闭,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新人上门来认门,好像约好了似地,一人送了她一方亲手绣的丝帕。苏钰把备好的礼物——山茶送来的不同款式的银钗一人送了一根,说了几句好好过日子的话,便让柳嬷嬷送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