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里,苏钰立刻找了张铭之过来商讨对策。
老太君把话说到那个地步,想占便宜的心昭然若揭,她们再不防着很容易陷入被动。
张铭之很重视这件事,不动声色地收紧了山里的防线。本来年终岁尾,往山里这一路就不太平,现下不仅要防着外面,更要防着有人内外勾连,损害山庄利益。
过了没几天,果然有染厂趁着年底出货忙要加价,还有染坊想垄断她家的坯布,自己染色加工了卖到布庄或者成衣作坊去。遭到张铭之的严词拒绝后,这些染厂竟然联合起来不接山里的订单。他们不接也就罢了,还不准那些小作坊接单,只要这些小染坊接了单,他们就冲过来搞破坏,搞得山里生意一时陷入困顿。
苏钰也犯了犟脾气,访着江对岸有几家染坊,她便派人过去探访,只要口碑好质量过得去宁愿加多钱直接发对岸染色,染好了就在对岸的缝纫工坊里制成成衣再售卖。为了更好销,她还特意请人设计了新的印花图案,应景又喜庆,大过年的穿这么鲜亮的衣服再合适不过了。
对岸生意火爆,这边更是供不应求,只能高价再从对岸进货回来。这一来一去的,成本加多了不少,售价自然比对岸高。买家自然生气,抱怨连天,苏钰一点都没让人瞒着,说都是染坊闹的鬼,变着法的打压棉纺织工坊,搞得人家宁愿跑到外地开拓市场也不愿意留在此地受欺负。最终纺织工坊和买家花了高价,染坊少了订单也没占着便宜。
苏钰还令人把这几年的账目找出来查,把各个染坊染色一等品率、降等率做了统计,再下订单时,直接在契约里写明了各种质量要求,尽可能不给染坊有空子可钻。有些染坊本来想在质量上做手脚,可看到他们契约书上密密麻麻写了十几张纸,条条都是违约索赔,一时也有点打怵。毕竟到那个朝代都是口说无凭立字为证,白纸黑字上写得明明白白的,签了他们就得办到才行,要不就成了没有诚信或者技术很差的染坊,他们可不敢砸自家招牌。
这些染坊无计可施,要做生意就得老老实实做,不敢给自己惹麻烦。好在合作了之后发现,只要把质量搞好了,山里人很好说话,付钱极其干脆,这样的合作伙伴谁不愿意牢牢抓住?就算要面对大染坊的质问,他们也能苦着个脸哭唧唧地送上契约。“我们这也是没办法,这些山里人太精了。我们想挖坑哪知道他们悄没声地把我们埋了,如今我们是偷鸡不成倒蚀了把米,有苦说不出哦。”
大染坊看了契约,也被契约后面附带的质量标准和违约责任惊到了,只能讪讪地不搭话,等他们哭诉完了转身就走,生怕走晚了被他们拉着要分赔。
让小染坊算计这条路走不通,这些染坊损失了个大客户,岂能甘心?这不,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山里的纺织工坊这两年蓬勃发展,山外的人没有不眼馋的,加上司农司不遗余力地推广,这两年种棉花的地从无到有,翻着番地增加着。棉花收得多了,纺纱织布的人也多了,卖布的也多了。只是他们的布料粗硬,品质远不如山里工坊里的,只能以很便宜的价格做为卖点。
花了大功夫挣不到钱,谁心里能好受?有些人就此罢手,有些人却很不服气。同样的棉花,为什么山里的工坊能织出那么精致细密又光滑的布来,肯定有秘籍!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些秘籍学了去!
今年的新嫁娘里就有两个揣着这样的目的的,只是能进纺织工坊的都要先考察一段时间,经过严格培训过后才能上岗。她们表现得太急切,引起了培训老师的警觉,一番盘问,心虚的两个人很快全盘托出。
这件事引起了极大震动,毕竟原来山里都是同生共死的弟兄,后来慢慢增加了新人,虽各有脾性,但都是老实做事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身在山里心系着山外。这次发现得早,没什么损失,可要是没发现呢,她们不就蒙混过关了吗?到时候损失谁来分赔,山里要不要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