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承蒙圣上恩典,自然是要对你格外关照。”魏靖拱手,一副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表情。
“圣上?”沈清禾有些意外。
听魏靖此言,像是圣上要对她格外关照。
以前,她认识萧国皇帝吗?
想到那个充满血腥与邪恶的皇宫,心口有些不适。
已经与她无关了。
这时又听魏征道:“正是,因你曾有恩于圣上,圣上一直记挂在心,圣上虽然年小,却洞若观火,心思剔透,得知太后要派人去陆府拿你,提前给老夫下了一道密令,让老夫赶来替你解围,偏巧,你给那药方正要派上用场,老夫也就来了。”
沈清禾听罢,虽是对那小皇帝毫无印象,自然也心存感激。
凡是帮助过她的,她都会感恩。
“圣上救了你一命,也望你能在夏无谶那边周旋一番,说服夏无谶撤离江南。”
听了魏靖的话,沈清禾默默的点了点头。
尘土飞扬之中,沈清禾与魏靖所在的轩车被一行人马簇拥着,朝城外的官道走去,直奔江南……
*
“沈清禾被劫走了?是何人劫走的?”宁隐得知这个消息,那张精致的容颜因愤怒变的扭曲了起来。
她本来还想亲自将沈清禾腹中怀的孽种踹掉,在将其斩断手脚,大卸八块塞入瓮中,可是那贱人却逃了!
“正是太后随銮伴驾的那些侍人,属下去接应时,他们全都消失了,只留下这一堆剥落的衣物。”
御前侍卫回禀时,宁隐看着扔在地上的太监袍服。
这时有几个太监慌张跑来跪倒在宁隐的脚下:“奴才该死,请太后陛下恕罪。”
宁隐看着他们一个个睡意惺忪的样子,怒问:“方才与哀家去陆府拿人时,可有你们?”
“奴才因被人下了蒙汗药,睡过了头,便忘记当值,求太后陛下责罚!”
“奴才也是,求太后陛下责罚!”
“混账!”难怪那些押解沈清禾的太监会消失,原来他们皆为冒充!
宁隐气急败坏,扔掉了案上的精美瓷器,瓷器碎片溅飞在那几个太监的脸上,脸上顿时刮裂了好几道血口子。
几人更是哆哆嗦嗦,瑟瑟发抖。
太后只有在陆内相眼前才会变得温柔,平日里,不是虐待太监宫女,就是去找皇帝萧晏的茬,他们每天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罚圣上三日之内不准用膳!”
宁隐认定是小皇帝萧晏干的,他暗中调换了她的人,成功放跑了沈清禾!
若不是萧晏还有一丝利用之处,宁隐真想现在就把他弄死!
心生杀意时,去陆府的太医却匆匆回来了。
“启禀太后,陆内相醒了。”
“这是好事,慌什么?”宁隐又假意捂着胸口,作痛苦状,声音放柔了不少:“哀家那心头血,内相全都服用了吗?”
“太后准备的心血药引,内相无法吞服,皆因,因事前针灸刺心法起了作用,导致陆内相大吐恶血,将那心血药引也一并吐了出来,之后方才苏醒…”
宁隐闻言,心不断下沉,眼底涨满了担忧与后怕。
“摄心散他没喝……”
也就是说,沈清禾的针灸疗法治好了他的心疾,而且还逼退了摄心散。
宁隐低喃着,不由握紧了双手。
沈清禾那个该死的贱人,居然坏她好事!
“内相醒后有何异常?”
宁隐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那太医。
太医如实答:“臣为内相把了脉,心疾已退散,神色也愈加清明。”
宁隐手中的茶盏一下掉落在地。
他应该不会这么快的……
应该还有一丝机会……
宁隐整理慌乱的思绪,跌坐在金雕凤木椅上,随即对那太医道:“今日之事不准在提,内相问起,你便说是我以心头血为药引,救治了他。”
太医跪在那里,脑袋触地,唯诺应是。
宁隐看着趴在地上几个太监,命令护卫:“通通赐死,扔到离陆府不远的巷子里。”
侍卫听罢,将那个几个哭求饶命的太监拖拽了出去。
待全部都走之后,一身道袍的宁洛婉走出来,一脸担忧:“这可如何是好?恶血退散,无法摄心,一旦心疾愈合,陆淮迟必定会想起什么,到时你我二人……”
“闭嘴!拿一把短剑过来!”宁隐吩咐宁洛婉。
宁洛婉将一柄青铜短剑递来,宁隐拿着那剑,一咬牙,刺开了自己心口上的皮肤。
顿时鲜血涌出。
“快扶我去榻上躺着,淮迟要来了。”
看不见沈清禾,他定会跑来她这里要人。
如她所想,如期而至。
那抹玄色迎风飘荡,朝未央宫走来。
陆淮迟环顾未央宫四周,似搜寻。
虽是心疾退散,冷俊的脸却依旧苍白。他身姿清贵,伴着散发的孤寂,走向空荡的未央宫。
他醒之后,在没有看见沈清禾。
从李拾英与如意口中得知,她被宁隐带走了。
当即心一沉,只害怕她在受伤害。
可是她,一点都不知道他的苦心。
他在乎她,不想在像三年前那样伪装下去了。
要知道,掩藏自己的真心,压抑那份炽烈如火的情感,伪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是何等的痛苦。
他克制了三年,只因她而放纵,他不在乎她是否贞洁,不在乎她是否人前淫荡,更不在乎她怀过别人的孩子,过去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和她重头开始。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总是在疏远他,恨他。
为什么?
她做尽错事,他一再包容,她还想怎样?为什么还要屡次想方设法的逃离?
纱帐飘荡之际,陆淮迟看见躺在凤榻上的宁隐。
陆淮迟回过神,冷颜阴郁。
宁隐捂着胸口,嘴唇泛白,那张脸爬满虚弱,她看见他,神色一亮。
“淮迟,你终于醒了!心口可还痛?你知道吗,看见你安然无恙出现在我面前,即便是死,也值了。”温柔的语气满是开心。
陆淮迟站在那里,眸光寒冷。
那个叫沈清禾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对他说出这番话。
蓦然间,那颗刚刚愈合的心却覆上密密麻麻的疼痛。
声音嘶哑而无温:“她在哪里?”
依然是那句话。
宁隐伤心哭了起来:“淮迟,沈清禾要害你,已被我收监,可没想到,半路上却被人劫走了,我因取心头血给你治病,现在好难受,没时间去细查……”
她试图去握陆淮迟的手,陆淮迟却将手负在身后,避免与她触碰。
“果真如此么?”陆淮迟眸色阴沉,似乎要将她洞悉。
宁隐有些慌乱起来,她强作镇定,一脸无辜的点头,突然胸口处染红一大片血渍。
陆淮迟浓眉一蹙。
“淮迟,我错了,我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我所付出皆是我自愿,更不该挟恩图报,妄想得到你的爱,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她伤心哭着,那双带泪的眼睛透满真诚,虚弱的躺在那里,梨花带雨:“时至今日,我才明白,爱一个人,就是要他过得好,要他去做喜欢的事情,去和心悦之人在一起,哪怕那个人不是我。淮迟,你去找沈清禾吧,你去问晏儿,他定知道下落。”
宁愿这番话似发自肺腑,一旁的宫人听了无不动容,暗自抹泪。
陆淮迟沉默着,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未央宫。
宁隐收起眼泪,那藏起来的不甘再次显而易见。
她紧紧的捏着锦被,指甲泛着青白。
誓不罢休,绝不甘心!
当陆淮迟出现在养心宫时,萧晏像是看见了冥界阎罗,吓的缩在龙雕案旁,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