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放缓脚步,看着旁边置放的凳子。
突然她快速拿起凳子,狠狠朝桃儿砸去。待桃儿昏迷,将其托进了一间屋内,扒光身上的衣服,让桃儿一丝不挂的躺在那里。
沈清禾换上桃儿的衣服,将发髻迅速改成与桃儿的发式无异,便淡定从容的走出陆府。
随即,她去药堂配置了一副过量毒药,然后打算投毒在陆府的膳房内。
她要替她的孩子报仇,她要让陆淮迟与羲禾以及整个陆府为她的云彻与阿拂陪葬!
正朝膳房赶去时,经过了一扇满月门,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声。
她透过菱花石窗,朝满月门内看去。
只见两个乳娘抱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在那里逗弄着。
“云彻少爷,别哭啊,你看这花多漂亮!来,看看!”
“阿拂小姐,快看,那有蝴蝶呢,我们去追好不好?蝴蝶是要带阿拂小姐找娘亲呢!”
乳娘哄着云彻与阿拂,泪眼汪汪的两个小家伙忘记了哭闹,灵动的乌眸盯着花朵和蝴蝶看了半天。
两个乳娘见状,将他们抱到花丛中,开始与那些飞来飞去的蝴蝶捉迷藏,惹的兄妹二人开心的咯咯笑。
欢快的笑声充溢在院落里,回荡在高空之下的一方天地中。
孩子的笑声扯动了沈清禾的心。
“云彻,阿拂,真的是你们吗?娘亲没有看错……”沈清禾低喃着,闭上眼,然后又睁开。
却发现乳娘带着两个孩子淹没进了花丛内,早已经消失不见。
她便进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刚才的欢乐融融变的寂静无声,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吗?
她看着手中的毒药,不由掩进了袖中,失落离去。
抱着云彻的乳娘见沈清禾走远,这才从暗处走出来。
阿拂的乳娘有些不满:“你躲什么呀,夫人想孩子了,看一眼怎么了?你瞧夫人多可怜,为了见两个孩子,扮成丫鬟模样偷偷跑来。”
云彻的乳娘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我也想让夫人多看一眼孩子,可昨儿个夫人险些将少爷和小姐闷死在怀,夫人情绪这般过激,还是暂且避一避吧,待痊愈之后就可以母子团聚了。
“说的也是,万一她又激动了怎么办?昨日那番场景真真是吓人……”
两个乳娘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厢房。
沈清禾再次走出陆府。
她没有去膳房投毒。
那欢声笑语的院落中,两个可爱的孩子让她放弃了投毒的念头,不管是不是幻觉所致,她都打消了投毒的念想。
她要去红枫岭一看究竟。
羲禾最好是在骗她,否则,只要她活着一日,便要叫她和陆淮迟万劫不复!
红枫岭,枫叶似火,在阳光的照耀下,红澄澄的一片,明耀刺眼。
沈清禾独自迎风而立,环视着这片美丽热情的枫林,寻找着心中那极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她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没有羲禾口中的枯骨干尸,没有孩子,什么都没有。
真好。
她的云彻与阿拂并没有死,是羲禾故意说这番恶毒的话来打击她。
世上怎会又那般恶毒的人,居然那样诅咒无辜的孩子!
“沈清禾,你是来给你的孩儿收尸的吗?”一道声音如幽灵一样定格了她的步伐。
她浑身一僵,看见了一身大红凤袍的宁隐太后。
“他们很健康,无病无灾,不会死!”沈清禾讨厌听到收尸这两个字。
宁隐冷笑,朝前方看着:“可是,他们的确死了,不信你抬头看。”
山岭对面,一棵古老的参天枫树上,悬吊着两个血迹斑斑的婴儿,本该红润可爱的脸颊早已经干瘪凹陷,脖子上堆积了成块状的淤血,淤血已经变成黑色,将那戴在颈项上的长命锁染的腥红点点,他们的双脚各绑着一块石头。
沈清禾的心剧烈的抽痛着,下意识的摇头:“那不是我的孩子!你们这些恶毒的骗子!通通在撒谎!”
“很不巧,就是你的孩子,陆淮迟抽干了他们的血,要给那个羲禾做凝血丸,又将他们挂置于红枫岭,目的是要压制他们的灵魂,以防投胎转世。”宁隐说完,又指了指孩子脚下的石头:“知道为何会在他们脚下绑着石头吗,是为压制他的灵魂不得升天,只能堕入地狱!”
宁隐说完,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沈清禾痛苦万丈,抱着脑袋,摊跪在地上,泪如雨下:“不!你胡说!!”
“沈清禾,陆淮迟根本就不爱你,又怎会爱你的孩子?他最爱的是羲禾,你我皆是羲禾替身,他将羲禾受狄人凌辱之事亦归结在你身上,又岂能让你孩儿安然活着?你失忆了,忘记以前的事,定是也忘记了陆淮迟曾经暗里指使我,堕掉了你腹中第一个孽种……”
沈清禾心如刀割,一块一块的碎裂在地,剔透的泪珠一点点的渗了血,从眼里流淌,滴滴血泪染红她的衣袍。这时,她又看见三个孩子悬挂在她眼前,一点点的化成一滩血,直到模糊不见。
她凄厉的惨叫一声。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恶鬼!毒蛇!你们都没有心吗!哈哈哈!”她疯笑了起来,满脸血泪,朱颜扭曲。
宁隐见状,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不信也罢,你继续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吧。不过,你也活不了多久,去死吧!”
宁隐凤眸一狠,抬脚,试图将沈清禾踹于高岭之下。
沈清禾的腹部狠狠的挨了一脚,她却抱住了宁隐的腿,死死不撒手,像是索命鬼一样:“我要替我死去的孩儿报仇!我要你给他陪葬!”
她的身体趴在地上,双腿已是悬空,腿下,是枫树绵密的深渊,不知何时,一大片的枫叶被火包围,吞噬。
“贱人,死到临头还妄想报仇?下地狱去报仇吧!”宁隐见沈清禾丝毫不松手,反而还试图将她拖向深渊,便从高髻上拔掉一根簪子,狠狠的刺向沈清禾。
沈清禾的背部与肩膀均是被刺的鲜血淋漓,偏偏就是不松手,用尽力气咬住宁隐的大腿。
“啊!”
宁隐痛叫,力道一狠,簪子刺在沈清禾的手背上。
沈清禾猩红的眼底涨满了无尽憎恨,她不甘心,忍痛继续紧紧拖住宁隐的腿。
“贱人!去死!”宁隐又朝她胸前刺去,整个簪子,却已没入大半。
沈清禾心如刀绞,嘴角溢出鲜血,手一点点松开,在无力支撑下去,带着满腔的愤懑和不甘,缓缓闭上眼睛。
急促的脚步声传入宁隐的耳朵里,陆淮迟朝这边奔走赶来,一起而来的还有蒙着面纱的羲禾。
宁隐迅速将沈清禾下坠的身体踹向山崖,随即又趴在那里,制造假象。
“淮迟,沈清禾要寻死!我劝不住!”宁隐声音凄厉,带着哽咽,一脸愧疚的看着陆淮迟。
陆淮迟心一沉,疾步而来。
那嗜血的眼睛涨满恐惧害怕,站在红枫岭上,眼睁睁看着那一抹翻飞的血衣随风飘落,坠于火海深处。
“不!沈清禾!!不要!!”
陆淮迟只觉一阵撕心裂肺蔓延而来,如此强烈的钻入四肢百骸,好似承受炼狱极刑般痛不堪忍。
他纵身堕入红枫岭下,义无反顾的跃向火海。
“阿迟!”
“淮迟!”
羲禾与宁隐异口同声,难以置信!
“清禾!你在哪里!应我一声,求你了,清禾……”
“清禾!你怎能狠心抛下云彻与阿拂!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
陆淮迟一身狼狈,蓬头垢面,在火林之中寻找着沈清禾的下落,像是疯了一样,跪在那里徒手扒开那些烧焦的树枝与土堆。
狂风大作,红枫岭下的深崖处火势更加迅猛,几乎将他包围,他无知无觉一样,在沈清禾极有可能坠落的地方来回穿梭,寻找。
“内相!”
刘子默与风十里带人匆匆赶来。
风十里试图将陆淮迟扶起:“属下已在附近寻找了遍,没有发现夫人踪迹,天色已晚,不如先回去……”
陆淮迟听罢,身心遭受巨创,突然钝痛难忍,大吐一口鲜血,轰然倒下。
“内相!”
刘子默无奈瞪一眼风十里,安慰陆淮迟:“既没有发现夫人踪迹,夫人仍有生还的希望,内相且放宽心,属下会继续派人再寻。”
陆淮迟颤巍巍的抓住刘子默的胳膊:“子默,我不能撇下她一个人,天黑了,她会害怕,救她,快……”
刘子默与风十里皆是红着眼眶,拼命点头。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阻止了熊熊烈火的肆意席卷,火海瞬间不复存在。
“内相大人,在这里找到一个黑衣人!”一下属跑来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