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暮年已经看不见了。
如前几天一样,他又昏睡过去。
暮年大多时间都在睡觉,好多时候,风之羽都怕他醒不过来。
她用指尖去探他的鼻息,用掌心去握他的脖子感受他的脉动,
更剥开他胸前的衣裳用耳朵去听他的心跳。
这一次,好像更慢了。
暮年的心跳,更慢更轻了。
好似下一秒就会停止。
风之羽抹去止不住的泪水再次往草丛里奔,
经过无数次的前往,草林已经被她踩出一条明显的小道。
这回,不知道又走了多久。
但好在,比之前都要走得远。
她将石屋门前的小道走得更长了。
眼前是茂密的长叶草,高低不齐,风之羽用手折断坚硬的草茎,
用双脚卖力的踩断草根,速度缓慢而笨拙的寻找出路。
幽深的草林里,若隐若现的小道走得越来越远。
纵使尽头仍然遥遥无际......
风之羽累了也不敢停下,双手被锋利的叶面划得血痕满布,一刻也不曾停下过前进。
她从不知自己内心如此坚韧。
路都没走过几回的大小姐,此时竟在用身体拼出一条路来。
蓦然间,草动风吹中,风之羽停下了脚步。
四周静谧,摇动的草叶也渐渐恢复平静,
幽绿的视线里出现一条灰白色的大鱼。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鱼腥腐臭。
大鱼卡在繁复生长的草根里,尾巴破掉了皮像是被扯的,露出已经风干的鱼肉。
风之羽上前两步去扯了扯,没能拿出来。
草根长有倒刺,大鱼是挂在草木刺中的,不容易拿出来。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浮现,风之羽突然拔腿往前跑,
用手肘撑开紧密的草茎,拨开狭小的路缝。
她猜对了。
越往前走,茂盛的草叶越来越稀稀拉拉,视野得到开拓,风之羽很快忆起来时的路况。
就是这里。
她爬上土坡,看到了暮年跪拜的那座矮坟。
以及河对面零散的几座土房,房前鸡鸭成群,
田地里三两个头发花白的中年老人挽着裤腿,腰间挂着水壶正在作工。
风之羽沿着河岸走,犹豫的靠近。
她知道自己除了向他们求助,再无其他办法。
可是越走得近,田地里做工的农人沟壑黢黑的脸便越清晰在眼前。
这三个人,男人长相凶神恶煞,
女人长相尖酸刻薄,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风之羽躲在青橘树后面悄悄打量着河对岸,迟疑着要不要靠近。
突然脚底一滑,有人从后捂住了她的唇。
“唔!”
惊吓之余,风之羽才闻到鼻尖熟悉的清冽味道。
“阿羽......”
苍白虚弱的气流音灌入耳里,风之羽才算放下一颗惊怕的心。
她是在新闻上看到过的,越是偏僻的山村恶人越多,妇女儿童被拐卖也是常事。
“暮年?你怎么醒.......”
暮年刚松开手,又倏然捂紧她的唇。
“他们看过来了,阿羽躲起来。”
风之羽刚放下的一颗心,闻言又惊吓的猛跳,
跟着暮年搭在肩膀上的手往下蹲,没入岸边的芦苇丛里。
“哟!这不是翁姑婆捡回来养的那小子嘛,还没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