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脏了,阿羽还要吗?”
他说这话时,低弱卑微的嗓音里藏了心有余悸的后怕。
埋藏心底的秘密,像一朵昙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立刻又被他惊慌失措的藏回去。
“不要!”
风之羽斩钉截铁。
他心口狠狠一颤,呼吸滞住,
猝然抬起头,眼瞳里血丝绷直的盯着她问:
“我不脏,阿羽,我不脏阿羽就要吗?”
“也不要!”
她是说真的。
“阿羽!”
暮年惊怕大吼,“不能!我不准!”
暮年就好比是下雨天的一处屋檐,尽管屋檐下有值得人贪恋的风景,却也只是一处屋檐。
她也只不过是躲这一场雨而已,雨停,是要回家的。
“阿羽,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要我?”
他抱着她的膝盖,跪趴在地上,仰着头撕心裂肺的哭。
“阿羽不能不要我,阿羽不是要我做狗吗?我会做很乖的狗......”
风之羽垂首看着他,目光一时恍惚。
暮年眼中含着痛苦不舍的泪花,决绝的推开她,
兀自奋不顾身冲向村民刀棍的一幕又忽然在脑海里闪过。
他那时是在穷途末路里为她开路。
“暮年,我们以前认识吗?”
多半是很久之前打过照面,有过交集的。
或许是她某个时段的玩伴,只不过她忘记了他,他还记得她。
否则,怎么解释得通暮年在芭蕉林里掳走她,
不是索要钱财,而是满心呵护的将她困在身边。
直到现在他都是将她困住的,不许她见到任何人。
他把她带回沙河村不就是因为她害怕这个地方,
不敢出门,就只能窝在他创造的一方天地吗?
她早就猜到了。
暮年对她的喜欢偏执又狭隘,
她和南陌稍微走得近他就会发脾气。
他带她来沙河村的目的,不就是打算把她和所有人隔离,只能看见他吗。
暮年因她突然问起的话题愣了愣,声音低得若似陷入回忆:
“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阿羽了。”
猜中了!
“我小时候和你一起玩儿过吗?我们是好朋友吗?”
风之羽有种答对问题的小窃喜。
暮年摇摇头,“不是。”
也对,暮年这副样子,想必小时候也是很穷的。
家里人绝不会让她和这种不体面的人做朋友。
暮年之前说过,他住桥洞,
住桥洞的都是流浪汉,
流浪汉都是在捡垃圾......
风之羽蹙了蹙眉心。
突然又想起之前她问过他是不是和流浪汉一样翻垃圾箱,他否认了。
“我.......”
暮年垂眸,长睫掩盖在发尖下,张口欲言又止。
默了片刻才似鼓起勇气般的说:
“我......我很饿的时候,阿羽给了我一根玉米。”
忽然想起在窑洞里她听到他住桥洞之后的厌恶眼神,
坦诚的话到了嘴边,没能说出口。
他不敢将自己从小靠捡垃圾活下来的经历告诉她。
阿羽会讨厌他,会嫌他脏,
会把他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过去的回忆是丑陋的伤疤。
即使时过经年,他费尽心思将日日夜夜奢望的人囚在了身边,
也无法坦然向她讲述自己发臭的过去,
更不敢将自己是怎么在垃圾里找食告诉她。
他不敢。
他害怕被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