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便衣先是一愣,随即眼中又流露出智慧的光芒,末了,他转了转眼珠,“你既然受到迫害,问心无愧,你为什么不及时到公安机关报案,或者在法师被公安机关抓捕之后主动投案,而是选择逃亡生活?”他嘿嘿冷笑,“你难道是法盲,是傻白甜吗?”他继续说。他身边的矮胖便衣哈哈大笑起来。
吕福祥右边面颊上的肌肉横跳,左边脸蛋堆起的肥肉,像是药物导致的浮肿,她的嘴是歪的,眼睛眯缝成两条缝隙。“都是法师做的,”她说,“我是被他强迫的,你们看看!”她把自己的头发撩起来,露出头皮,她右边脑壳上的头骨陷凹,“我不同意和法师作奸犯科,他就打我,因为我拒绝杀人,他就把我的脑壳打塌,不断折磨我。我是迫不得已的!”
瘦高便衣面色阴沉下来,陷入沉思,一面是证人证言证明吕福祥杀人害命,另一面却说自己只是被胁迫,现在应该听信谁的呢?他低垂下头,又细细翻看一遍材料,他的眼中渐渐露出智慧的光芒。吕福祥只是片面之词,毫无证据,她头上的伤也许是在她逃亡时,其他人给她造成的伤害,而小木匠的徒弟却是第三方,他与法师,吕福祥毫无恩怨,他的证人证言足以采纳。他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着矮胖便衣,“把吕福祥带下去!”他说。
矮胖便衣站起身,走到吕福祥面前,然后把她带出审讯室。
现在审讯室里只剩下韩菊香,刘万丽两个女犯。窗户外万家灯火璀璨,蛐蛐,蝈蝈的鸣叫声传进来,使得审讯室里噪音不断,婆娑的树影映显在窗户玻璃上,仿佛张牙舞爪的魔鬼,时刻要透过玻璃溜进审讯室里来。韩菊香低垂着头,有一瞬间她又会抬起头看一眼对面的瘦高便衣,然后马上又会低垂下头。刘万丽终于闭上了眼睛,像是慵懒的人蜷缩在座椅上,歪着头,嘴角露出微笑,仿佛进入了梦乡。瘦高便衣把材料翻到前页。目光凝重地看了一遍材料,然后看着韩菊香。
“韩菊香,”他说,揉捏太阳穴,这些天为了收集这三个女人的资料,他费了不少功夫,虽然有成果,但是弄得他也很疲惫。“你曾经去过南方电子厂打工!”
韩菊香瞅着地面上的眼神突然定住,她的眼眸子仿佛被黑暗笼罩,快速变得幽暗、深邃。在南方电子厂的经历,是她堕入深渊的开始,她打工时认识的几个姐妹,都做兼职,白天是电子厂工人,晚上陪睡,因此她们的收入不菲,她因此心动,也从事了皮肉生意。对于她来讲,那段时间是美好的,客人们给她很多钱,她用这些钱养过白脸,花天酒地,买了她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这极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一次扫黄打黑的行动中。她落网了,丢掉了电子厂的工作,从此四处漂流,直到遇见李光明,她才又重新做回老本行。
顿了顿,瘦高便衣继续说:“你在南方电子厂时就被公安处理过!”
韩菊香抬起头,看着瘦高便衣的眼神里流露出祈求的神色,“我答应你,”她说,声音压的很低。仿佛要压到尘埃里,“只要是你的问题,只要我知道,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回答。”话虽如此说,但是她心里明白,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敢面对李光明了。李光明知道她背叛了他,他一定会报复的,可是现在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不想让奶奶知道她卖淫。如果那个面容苍老,佝偻着腰身的老人知道她卖淫,她一定会因此伤心欲绝。她无法面对她——这个曾经给她无私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