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殊刚下车,一辆布加迪便停在了公园路口。
车厢门打开,男人坐在后座上,一半身子隐匿在黑暗之中,一半迎光,活似一座煞神。
他没有动作,只是不停拨动着腕间的檀珠,圆润的光芒忽明忽暗,难探内里。
南殊停下动作,黑色裙摆如花朵一般层层叠叠的堆在地上。
一时间,她忘了整理裙摆,出神的看向前方:“你怎么……”
商时屿在车上愣了十几秒,才收回檀珠,下了车。
他没有直接回答南殊的话,只是俯身替她提起裙摆,搂住肩膀,淡淡朝身前看了一眼。
两道视线隔着车窗交汇,丝毫不遮掩彼此的敌视与嫉妒。
收回视线,商时屿又恢复平静,搂着南殊上了车。
布加迪扬长而去,车窗才缓缓降下。
助理不明白的回到了车上:“齐总,您就让南小姐这样离开?”
“不然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堵的助理哑口无言。
齐晟礼将手搭在窗沿,目光微抬,头顶星光璀璨,繁星如雪,可属于他的那颗星星早已化作了流星,不知奔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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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氛围有些安静。
在前面开车的林言被这种氛围压的有些喘不过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偷偷通过后视镜观察两人。
但两人都没有说话,甚至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南殊垂敛着眼眸,一动不动,至于商时屿,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寂静的车厢里,只有檀珠的碰撞声和布料的摩挲声交织在一起,掀起隐秘的死寂。
良久,商时屿先开了口。
“回半月汀?”
出乎意料的问题。
“……好。”
晃神许久,南殊才回答了男人的问题,之后继续保持沉默。
眼睛浮起酸涩,她没有抬手去揉,只是呆愣的回想着男人颀长的身影。
这种安静到极致的寂静一直到半月汀结束。
“爷,到了。”林言拉开车门,恭敬的站在一旁,内心说不出的复杂。
商时屿睁开眼睛,修长泛红的手掌搭在膝盖上蜷缩几下后,双手交叉。
他偏头,语气很轻的询问:“要进去吗?”
从始至终,男人的情绪一直维持在一条很平稳的直线上,作为她的正牌男友,他甚至没有主动询问任何有关齐晟礼的事情。
但林言知道,越是如此,商时屿在意的更厉害。
他不是一点都不关心南殊,只是很好的掩饰了真实情绪。
“你可以陪我在这坐一会吗?”
沉闷的腔调带着浓浓的颤音,南殊低着头,单薄的肩背无端更显脆弱。
她的语气近乎祈求。
“好。”商时屿一把握住南殊的手。“我就在你身边。”
见此情景,林言识趣的离开。
整个半月汀仿佛也陷入了一片黑寂。
夜风轻轻吹着,浸染了馥郁的花香,偶尔几声蝉鸣,更显燥热与沉闷。
树叶哗啦啦的浮动,摇曳出一道又一道树影,隔着窗户,映在车内的两人身上。
南殊平稳着呼吸,长睫颤了几下,似乎下定了决心,率先打破了沉寂的局面。
“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没抬头看商时屿,眼眸低敛,像是克制在躲避什么。
“当然有。”
商时屿停顿了一下,清瘦泛白的指骨暗自用力,显露出青色筋脉。
薄长的眼皮更是黑沉沉的压低。
他不是圣人。
自己的女朋友隐瞒过往,甚至可能拥有一个“白月光”的存在,他不可能毫无芥蒂。
当然,也是他的问题。
是他没有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才会让她对于他这个现任恋人有所隐瞒。
是他的错。
他应该在认出她以假乱真时,就将一切挑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互相隐瞒。
呼吸陡然急促,南殊下意识揪紧了胳膊上的软肉,瞳孔有些涣散。
“但前提是,你愿意和我讲。”
一句话猛的把南殊拉了回来。
她眨了眨眼睛,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回神,最后定格在男人清隽矜贵的面庞上。
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南殊重新回过神,自嘲似的压低了声音。
“可我是个骗子。”
“骗子的话,你也愿意听吗?”
长久以来的坚强一瞬间被击垮,南殊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脆弱过。
和商时屿在一起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不仅仅是因为她怀揣着目的接近他,更因为她对他的喜欢掺杂了私心。
当私心暴露,他对她的爱意又能剩几分?
南殊不确定。
但她也不想这样永远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