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局长反问了一句丁沉舟,他是搞行政的,这方面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意见的,只是拿不准,或者说做不了决定。
“局长,我认为,春三这种情况,也就是被敌人裹挟、利用了,他当初也是帮过我们的,要不就放了吧……”
丁沉舟轻描淡写地回答周局长。
周局长脸色微微一沉,眼睛微微一眯,丁沉舟心头怎么打算,他很清楚。
一个傻了的春三,即使他是特务,咱们也拿他没办法,审,审不了;问,问不出。
就算把春三关进监狱里,咱共产党不也要讲个证据,把一傻子关进去,人民群众会怎么说!
“放了?他那种情况,放回去,他咋活?”
周局长脸上有些不悦,放了春三,原则上他是同意的,但是这就么不负责任地放了他,那就是把春三往死路上逼。
丁沉舟看出了周局长心头的担忧,他笑了笑,回答道。
“局长,我刚刚给火车站那里的居委会的王大娘打过电话,给她说了春三的情况。春三呢,来到上海,就落户在王大娘那个片区,和左邻右舍也相处得融洽。”
“王大娘也说过了,春三回来了,他们会前期照顾着,如果病情好转,居委会给安排个简单的看门的活儿,如果病情恶化了,他们再上报,看我们政府能不能救济救济。”
周局长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也行得通,就点了点头。
“好吧,让居委会安顿好春三,如果有困难可以找上级,也可以直接找我们。”
丁沉舟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谁?”
周局长知道春三是其一,真正重要的是第二个人,丁沉舟的性格他很清楚,最重要的永远都会放在最后。
“一个女人,昨天下午找到我们科了。”
周局长一愣,一个女人?什么女人?他盯着丁沉舟的眼睛,满脸疑惑。
“据她自己说是钟科长的媳妇儿,来上海几天了,被于科长安排在我们局里的招待所里,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钟科长牺牲了,哭着闹着找我要人呢,我也是好说歹说把她劝回了招待所,本想今天找到于科长了解一下情况,这不没见着于科长么。”
周局长想起来了,于大名曾经向自己汇报过,钟子期的父母给他找过一门童养媳,从东北的跑虎屯找到了上海。
“你先给哈尔滨的魏战东科长联系一下,我让于大名和他联系过,让魏大胡子去落实钟子期同志的家庭情况了,如果属实,该怎么抚恤就怎么抚恤。”
周局长脸上虽然满是悲戚,眼里却闪过过一丝疑惑的神色来。
丁沉舟连忙回答道。
“这不,刚刚已经收到了哈尔滨魏科长的电报了,那个女人说的一切属实,他们还专门致电了跑虎屯的村长,查明钟科长的亲属都已经过世,堂姐也在三个月前上山采药,摔下悬崖死了,钟子期家里是有一门媳妇儿,一直在家伺候二老上了山,前不久不见踪影。等魏科长他们落实,才知道她来了上海找钟科长来了。”
丁沉舟把情况向周局长说了一遍,周局长眉头锁得更紧了,眼神愈发地犀利。
他想了又想,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问丁沉舟。
“既然情况都属实,那就按规定给家属抚恤,有困难给解决解决……”
“局长……”
没等周局长说完,丁沉舟却满脸难色地吐了一句。
周局长又是一怔,侧脸盯着丁沉舟。
“局长,我原本也是这个意思,钟科长命苦,家里没个人了,就只有这么一个他自己都没见过面的媳妇儿。”
丁沉舟顿了顿,叹了口气。
“我也打算提高规格,把钟科长的抚恤给多些,可是那女人提了自己的要求。”
“自己的要求?什么要求?”
丁沉舟看了看周局长,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她说,老钟死了后,她就只有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亲人,也不想回乌苏里江边上的跑虎屯了,她也不要什么抚恤金,只想组织上给她在上海解决个工作,能让她在老钟战斗过的地方继续生活……”
丁沉舟的话还未说完,周局长眼睛猛然一眯,眼里射出犀利的光芒。
他薄薄的嘴唇微微地一抽,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地看着丁沉舟那张为难的脸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