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定来说,烈士的家属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要不,你给安排一下,找个单位把她安顿下来?”
丁沉舟没想到周局长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他倒是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道。
“我本来有两种方案,一是让她回原籍,如果她不愿意住在跑虎屯,按组织规定,给哈尔滨民政局去道函,让当地民政局给解决;二呢,如果她实在要求留在上海,那就把她安顿在公安局招待所当个服务员,也不算编制……”
周局长摆了摆手,打断了丁沉舟。
“咱们要解决烈士家属的要求,就要更真诚一些,把人家丢在招待所当个服务员算个什么事儿,还不算编制?编制里的不干活儿,还待遇好;编制外的累死累活,待遇只有人家一半不到,那群众不戳咱们共产党的脊梁骨?”
丁沉舟见周局长有些恼了,一脸紧张,怯怯地问了一句。
“那局长的意思……”
周局长摸了摸下巴,想了想。
“老丁,你看,要不把她安顿在咱们局的食堂里吧,食堂里的师傅都是些上海本地人,几乎没人做东北菜,咱们局里北方来的同志也不少,要想吃上一顿猪肉炖粉条,地三鲜什么的都得上外面去。”
“钟科长的老婆在家照顾公婆多年,做个东北菜肯定拿手,把她安顿在食堂,对她,对局里都好。”
丁沉舟想不到周局长会把那个女人安排进局里,食堂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至少有一样让绝大多数的人都很是羡慕。
饿不了肚子!
是的,在那个年代,粮食远比金钱重要得多。
“那……,那编制呢?”
丁沉舟又问了一句。
周局长想了想,开口说道。
“食堂的老刘不是快退了么,他退下来,留下的编制不就用上了?”
说完,周局长又背着双手往前走,刚走没两步,他又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丁沉舟问道。
“老丁,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金秀芹。”
丁沉舟脱口而出。
周局长喃喃地在嘴里念叨了两遍,头也不回地向审讯室走去。
他刚走到审讯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户望进去。
屋里,林景棋手里夹着烟卷,来回在陆天耕面前走来走去,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周局长眉头微微一皱,沉下脸来,轻轻地推开了门。
林景棋转过身,看着满脸肃然的周局长,没有说话,周局长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陆天耕面前。
“局长,他……”
周局长微微地摆了摆手,又轻轻地咳了咳。
屋里满是呛人的烟味儿,还一股不可名状的诡异气氛。
那诡异的气氛出自陆天耕脸上那抹诡异的微笑。
“周局长……”
终于,陆天耕开了口,周局长默默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陆天耕,还是没说话,只是转过身,从审讯桌上拿起林景棋那盒只剩下两支烟的烟盒。
点了一支,递给陆天耕,自己也点了一支。
“周局长,你们斗不过他的……”
这是陆天耕说的第二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