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民啊……”祖母这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我姜氏还有再起的机会么?”
“这个自然……”姜安民信心满满,“如今阳儿争气,即将封侯,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他必定可以接过襄侯的重任,是未来三十年的国家栋梁,柱国之才,我姜氏复兴,是必定的了,不然,今日那些军侯世家们为什么突然都上赶着过来?就连韦氏都来了,施家那样捧着你,儿可是瞧见了,韦氏的那对母子,脸都青了。”
“是了,前景是真的好,你哥哥这辈子窝在那个弹丸之地,算是废了啊,当年的他,一眼就可以看到韦氏反对的原因所在,可现在呢?好在他生了个好儿子,也算是为家族做了些贡献了。”
“母亲,哥哥他……”姜安民欲言又止。
祖母摇了摇头,叹道:“母亲已经老了,当年的老朋友,死得死,没死的也都是整日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近些年,我的身子也是大不如前了,如今还能勉力支撑,只不过是凭着胸口这股气,散不掉,勉强撑住罢了。”
“母亲……”他有心想要劝慰,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人死如灯灭,这点事,母亲还是看得开的,姜氏一步步走到如今,不容易啊,可我百年之后,你哥哥又废了,那你便是下一任姜氏的家主啊!”
“这么些年,母亲对你的悉心栽培,你竟是没感觉到么?”
“母亲!”他跪了下来,抱着老妇人,痛哭流涕。
“儿啊……你的性子做娘的最是了解不过,善谋却不善断,你是会想事情的,只是还缺些历练,这我不担心,但你的性子太柔了!作为家主,这是大忌啊!”
“你现在能谋划执行,但却不擅于下狠心做决定,这是你做家主最要命的短处!要记住,没有哪个家族的兴起是不经历风浪的,这是姜家的重兴之战,立族之战,打得一拳开,才能免得百拳来!”
“儿子明白了,儿听母亲的!”他露出些凶相来,“既然要战,那就战到底!”
祖母闭眼,长叹一声,“罢了罢了……”
“下去吧,去见那人,就说我姜氏答应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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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愍帝大业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未时一刻[1],长安,皇宫。
郅都恭敬地行走在旁道上,前面,内侍领着他趋步而行,距离上次之事,差不多快半年了,这半年里,他是大理寺卿,如今处置起事务来,已是游刃有余,只是他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家里的素妹颇受冷落,两人新婚燕尔,苦了她了。
自古难两全啊……
自皇后娘娘主事后,除原先常规的十日一次的早朝外,又增设了午朝,时间不固定,参与之公卿也不固定,一般在前一日由娘娘指定人员时间,由内侍去传令,此时郅都刚刚参加完午朝,娘娘又要额外召见他,自从去年的几次大案后,这样的次数并不多,这让他内心有些期待。
是因为那个么?
“郅大人在此稍待,奴前去通报!”
“谢过内官!”
这里是紫宸殿的偏殿,上次来时,他还是和裴行一起,可现在斯人已逝,想到这他突然又有些伤感。
是对是错呢?
这样做,是对是错呢?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外面传来了声响,他赶紧对着门站好,外面的侍者将门打开,程宜箐走了进来。
“臣郅都拜见娘娘!”
“让郅大人好等了!”
程宜箐笑着走向了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