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嘀嗒-嘀嗒。
一滴眼泪划过忌子的脸庞,掉落在木质的吧台桌面上。
随后是两滴三滴,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也止不住,忌子的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
杯中的清酒温了又凉,凉了再温,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了,忌子却是一口都不肯喝。
她只是沉重的扶着额头,忍着一双泪眼盯着杯中的液面,企图能在里面看到故人的影子。
“他其实早就不适合战斗了。玉匠的脚在从死亡之地出来之后…就已经是只剩下两三块骨头的状态了。”
边境之地,斯昆酒馆。
忌子坐在略显空旷的酒馆之中,城里的人在经历神圣王国那名为上帝之怒的屠杀之后就悉数离开了这座城市。
今天正好是上帝之怒踏碎斯昆的第十天。
如今,斯昆就像毁灭的斯塔克一样破败,曾经繁华的玉匠酒馆却只剩下忌子的小队在这里休整。
至于那些被砸碎的物件,流放和伯恩可是花了整整一天才清理干净。
被血和脑浆溅满的窗户,穿刺着断肢的钢筋…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和凉透了的肠子。
流放倒是个爱打扫的人,但是巨大的工作量让他这个骨人也偷起了懒。
他会在休息的时候敲开忌子的房门,试图用自己冰冷的CPU处理器去温暖忌子早已因悲伤而麻木的心脏。
“喝点酒,也许会好一点。”
流放有在蒙格勒当警卫的经历,至于酒保的活也是会一点。
但是蒙格勒也是个伤心之地,他很识趣的不去做过多提醒,只是轻轻的把两个干净的杯子摆在忌子面前,再把提前温好的清酒放在垫子上。
“哔噗的情况不太好,我只能尽可能先救他的两只手,但是没能保住他的腿。”
这是伯恩扛着奄奄一息的哔噗从沙漠中逃出来的时候,来到酒馆后说的第一句话。
骨人肩膀上那个羸弱的蜂巢族工蜂,现在正满身血污的如同一只空荡荡的麻袋一样贴在伯恩的肩膀上。
孱弱的身子让他的失血速度比常人更加的迅速,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是奇迹了。
今天是第十天,哔噗仍然在床上安静的躺着,暂时没有苏醒的迹象。
而在他的病榻旁边就是玉匠酒馆的酒保,那个强壮的沙克族女性,巨人瑞恩。
瑞恩虽然是这场上帝之怒的幸存者之一,但是她身上受的伤也够一个成年的沙克人死上两三回了。
胸背穿透性的刺伤,肋骨的粉碎性骨折,颅腔的大量出血…
如果她不是个久经沙场的战士,恐怕这任何一条都会要了她的命。
不知是为了保护训练室的那些姑娘,还是在绝境中爆发了作为沙克战士的血性,瑞恩死死守着这座酒馆,孤身抵御上帝之怒直至昏迷。
保护欲激发了沙克人机体极限的韧性,哪怕是只有一点点掩护那些姑娘逃出去的希望,瑞恩也要凭借着摇摇欲坠的意志尝试着抓取过来。
只可惜,她也像忌子一样,只抓到了破碎的泡影。
“我当初就他妈应该死在食人族部落…或者雾岛。”
“哪怕图个清静。”
玉匠死后,一直守望着沙克王国边境之地的眼睛闭上了,这座酒馆的灵魂也倒塌了。
悲痛死死压着忌子的肩膀,让她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双腿像是被人砸碎了骨头一样。
那个沙克男人的怒吼被埋没在圣国军队的警报声中,刺耳的嗓音化作了一把把砍向玉匠的刀刃。
他就像沙克人神话中的克拉尔一样,永远的倒在了他热爱的土地上。
忌子不忍去看那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