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露……许清露仿佛看了个科幻片,满心满眼只剩下了“阿巴阿巴阿巴”。
她年轻,美貌,识文断字,知书达理,这个条件,找个男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事实上也是,无论是附近村子里的年轻小伙子,还是书院里的年轻先生,甚至是朝廷里的年轻官员,对她都多有倾心。
她是嫡女,偶尔会回许家村看自己母亲,老王妃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催婚她,但私底下落过泪,说现在什么都好了,你若是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更好了,可惜我帮不了你,你倒自己上点心呀!
可许清露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上这个心。
她觉得现在自己的生活很好,也不想发生什么改变,蓦然回首,想想自己少女时代无忧无虑的生活表象下,其实也暗暗有“要是嫁人了婆婆不是个好人该怎么办”的阴霾,并且学琴棋书画,学管家理事,学得再好都缓解不了“如果婆婆就是不通情理就是要为难人该怎么办”的恐慌。
只是少女时代的自己没有办法选择不成婚的,因为从古到今,就没有父母会支持女儿一生不嫁,而自己的无忧无虑是父母支撑起来的,父母一旦不想支撑,自己哪有什么权力拒婚。
但现在有了,这样的权力是真的爽,都已经自由了,我为什么要为难自己跳回那个婚姻的坟墓呢?丈夫我可以亲自挑,可挑婆婆……怎么挑啊!
午夜梦回之时,许清露也有做过梦——要是能不和婆婆住一起就好了,你强任你强,我不往你身边凑不就是了?
但许清露也知道那是做梦,想想而已。
现在听祝青萝这么大胆的一番发言,她仿佛……就……原来还可以这样?
重新捋了捋祝青萝的逻辑,许清露弱弱地开口:“朱先生,我有一问。”
“嗯?”祝青萝示意她说。
许清露道:“有些人家里的婆婆是作威作福,自然不值得同情,可有些人家里确实婆婆体弱多病,做不了家务……”
“公公是死的么?”祝青萝脱口而出,“什么活儿也干不了?一定得媳妇干?”
说真的,其实我也同情婆婆的。
同情年轻版本的她们,但凡不是自己做媳妇的时候也受尽委屈,等熬成婆之后也不会这么心理变态。只是都已经混成婆婆了,已经不算底层了,论拯救的紧迫性没有小媳妇们那么夸张,所以才就这么着罢了。
认真算来,这其实是夫权和妻权的问题——凭什么孝顺父母、抚养孩子、洗衣做饭、洒扫庭院都是女人的事呀,男人是死了么?
是,之前是女子没办法出门做工赚钱,男人既然提供了经济来源,女人自然要做好贤内助。
可现在女人也出门了,那这个家务到底归谁,就很值得唠一唠了呀。
许清露被祝青萝这么自然的开口噎到了,缓了好久才小声道:“要是公婆都体弱多病……”
然后赶紧给自己叠甲:“您就不必说丈夫是个死人了,我知道倘若男子女子都赚钱养家,那家务当然该男子女子平等分摊而不是全归女子的道理,但是……丈夫也要做工务农,维持生计呀,两个人一天做工都够累了,也做不动什么家务了,那谁来干呢?”
说到这里觉得不周延,又补一句:“不能指望孩子干吧——现在半大的孩子确实也能干活,可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我看来,无论男女,只要家里负担得起,小时候就是该读些书明点理的,干什么活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