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算学比痴男怨女有趣”这个事情顾绮墨也有同感——她到了外祖母家之后,外祖母溺爱表兄,导致表兄一把年纪了还在家里内闱厮混,青梅竹马的小儿女,确实容易一时好一时歹,有时候情绪一起来,真是容易失去控制。
尤其男孩子的世界更大,表兄爱在内闱厮混,却也有外头的纨绔好友,也需要去上家里的私塾,一天有的是各种事情要做,只是偶尔来逗逗表妹。
但表妹却只能和金丝笼里的雀儿一样,表哥来了,和表哥玩一玩,被表哥逗一逗,表哥走了,就还是四四方方的天,一成不变的景,严家的私塾都不必去,因为在顾家曾经跟着进士读过书的顾绮墨,实实在在看不上私塾里那个苦学多年都还没考上举人的老秀才。
实话说,表哥表妹之间一闹矛盾,顾绮墨就容易堵心,这玩意儿容易越想越气,尤其是做点女红之类的重复性活动,脑子就会一遍一遍想刚刚吵架的细节,更容易耿耿于怀。
一次意外,顾绮墨被气完之后没去迎风流泪,也没去做女红散心,而是摊开了在顾家时就很喜欢琢磨的九章算术,哦豁,你猜怎么着?
谁还记得表哥呀,是开平方不费脑子,还是天元术学起来太简单?要是实在想找点刺激,效仿古代先贤用割圆术算一算圆周率,你算到小数点后第七位了吗?没算到你还伤春悲秋什么呢?
于是乎,许多原本要为表兄掉的眼泪,就都陷在了算学无尽的天地里,本应在青梅竹马中日益深厚的情分,到得如今,竟是和楚瑜见一面,就能轻易得出“表哥哪里比得上范家那个能和我聊算学聊花瓣和淘米水的公子”的结论。
但不管怎么说,顾绮墨能有同感,能平静下来,事情就好办许多。
楚瑜顺势给姑娘说了许多。
什么他那两位表兄婚姻已成老大难,原本想的回京之后京里的姑娘质量那么高,怎么也能给他们挑个合适的,可那两个夯货根本理解不了小娘子的温柔软语,一心想要个能一起策马奔腾提刀砍人的妻子,那你别回京找呀,边关的姑娘多香呢?搁这儿缘木求鱼还怪怎么就没鱼呢?我看你像条鱼!
什么他自己都不愿意想婚姻的事情,虽然针对两个表兄,楚瑜都要为被他们挑了一圈的京中少女们鞠一把辛酸泪,但楚瑜自己对京中少女,同样没有什么过多的期待。
太一言难尽了,在闺中时与姐妹撕逼,跟着教养嬷嬷学个礼仪能白白磕它上百个头就为了琢磨怎么磕头比较好看,管家是正经事儿得学一学就算了,偏偏跟着女性长辈还必修的一个科目是怎么斗小妾,真嫁人了之后想的就是拿管家权·生儿子·别让丈夫纳妾一条龙,生活无趣得……不敬长辈一点,楚瑜看着范筠有时候脑壳都疼。
真的很难想象和那样的女孩子共度一生。
“尤其。”楚瑜说到这里,有些感慨,“是二舅母给我说的你很好,让我去见见,我当时心肝都颤了呀,二舅母会喜欢的姑娘那得是多传统的女子,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竟让二舅母认为我会喜欢她那样的姑娘。”
顾绮墨原本还伤心呢,一听这话都笑了,挂着泪珠笑骂一声:“又编排我。”
“没有编排你。”楚瑜正色道,“我是真的拿着算学题准备去为难你的,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你能这么好,好得出乎我的意料。”
顾绮墨哪经历过这么直球的情话,当即吸了吸鼻子,偏过头去,想了想自己必须得拒绝楚瑜的原因,又开始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