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都不用说太多,程夫人自己都把自己绕进去了:“不对啊,告知你姨母,怎么与你姨父的面子有关呢?”
蔡朝云轻叹:“因为这就是一笔糊涂账啊!怕是姨父自己都纳闷,当时怎么就提携了这么个糊涂人!咱们不理论,这件事尚且可以糊涂过去,咱们要是理论了,姨父就要羞愧到无地自容了。”
哪有世家大族都没给当地父母官打招呼,父母官自己一看,哦原来是当地大族犯的事儿,然后就把事情默默摆平了的呢?
也就是遇上了外强中干的蔡家,要是正经遇上个当地豪族,豪族原本还想看看这个地方官是个什么风格值不值得结交呢,完了出这种“我还没打招呼你就把案子办了”的事情,固然会觉得哎呀这个地方官真是懂事儿,但接下来,会不会嘀咕这个人也太怂太好欺负了吧,那我们鱼肉乡里岂不是可以加大力度?
哪有这么办事的呀。
正常的,有政治意识的官员都应该知道,豪族和官员之间的关系对标两国邦交可能太夸张,但无论如何那也是两个势力的互相试探,绝对不是两个小朋友在一起“我送你一块糖我们以后做好朋友吧”和“我就是不给你糖你打我呀”这么简单。
何况,他也没把事摆平啊,在卷宗里写查明了打死人的确实是蔡家公子,他也确实把蔡家公子收监了,只是犯人得了疾病死了……这叫什么摆平啊!这叫给蔡家敲了“蔡公子确实打死了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杀人犯”的实锤!
好了,从此蔡公子数得上的直系亲戚都属于身家不清白了,科举无缘了,就这地方官还能沾沾自喜帮了蔡家好大的忙呢,这不是添乱嘛。
再说一遍,也就是蔡家现在已经外强中干了,不然就地方官干的这破事儿,高低得和他好好掰掰手腕,我不好过你也甭过了!
“还有,母亲或许觉得无所谓,甚至会想,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又在京城,谁还知道这个事,女儿把事情禀告陛下,岂不多此一举。”蔡朝云沉声道,“可是母亲有没有想过,陛下能以一介女流之身坐那九五至尊之位,难道是个傻的,她为儿女选中的伴读也好,将来要重用的进士也好,竟然不会去调查家世是否清白?”
“好,退一步说。”蔡朝云看母亲还有意动,恨铁不成钢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母亲不会觉得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烈火烹油了,所有人都能心服口服吧。”
必然有不服的,那不服的一般会怎么做呢?
找烈火烹油的人家的黑料呀!拉它下马呀!
真的,找黑料这种事,行得正坐得端尚且免不了有各种麻烦,何况随便一打听都知道蔡家公子是个惹祸不断的纨绔,找他的黑点很难吗?即便一般人不会花费那么大的精力来搞你,那御史呢?政敌呢?
“母亲。”蔡朝云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女儿一死能解决的问题了,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咱们全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爬,安安生生等蔡家衰败下去,还能至少得个平安。可是,那样的日子,母亲能过么?哥哥能过么?”
你一辈子锦衣玉食,陡然仆人给你裁走十之八九,许多家务都得自己动手,你可是一把年纪了,你确定你可以?
你可以哥哥也不可以,家里有权有势,尚且能为他做的事兜底,家里要是没落了,你猜他那么个做事风格,咱们家够死多少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