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给徐承悦说这些,其实是有点心虚的。
——主要是虚范筠,哎呀,舅母要是知道我在小丫头年纪这么小的时候就给她灌输这些鬼东西,骂我是不敢骂我的,舅母那么讲规矩的人不可能对皇族不敬,可是私底下得扯坏多少手帕呀!
那天舅舅进宫听我还带妹妹去刑部,那脸色精彩得现在我想起来都想笑。
想一想就有一种变态般的成就感,赶紧压下去,又发现表妹半天没说话,声音都压低了:“承悦?睡着了?”
“没有。”徐承悦声音低低地响起来,“有一点点心事。”
给楚湘逗乐了:“你能有什么心事。”
徐承悦便给楚湘说起徐影那六字真言,又问:“姐姐说只能等雇工自己闹起来,朝廷再顺势出台法令,其实也是尊重,理解,利用的一环吧。”
楚湘都有点震撼了,小丫头的天赋是真的有点东西:“是啊,妞妞真聪明。”
夸完了孩子,楚湘叹息了一声:“有些东西,上头人赏下来,是不值得珍惜的,非得自己经过一番斗争,真正出过汗、流过血、拼过命,方才知道来之不易。”
然后,阴阳怪气道:“要不怎么说贱得慌呢。”
“姐姐这话。”徐承悦少见楚湘这么破防的,问道,“难道意有所指?”
楚湘:“……嗯。”
她又想起了她曾经一腔热情地想给世家女眷们一条活路,却被她们报以“正经人谁考科举呀,在宫里呆一辈子不香吗”的伤心事,既然提到了,便也给徐承悦简单地说了说来龙去脉。
徐承悦听得很认真,末了,是另外一个解读的角度:“是呀,打出来争出来的地位才是自己的,别人送的地位,别人想拿走,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楚湘都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如徐影,做皇后的时候立废不由人;如楚湘,做公主的时候到底要不要被嬷嬷拿着戒尺教规矩也根本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再如那些婚事只能听凭父母做主的姑娘、丈夫荣就荣,丈夫倒就倒的诰命夫人……都不过是一句“别人送的地位,别人也能拿走”就能概括了。
话到这里,两人的谈兴也下来了大半,楚湘收拾了心情,道:“好了,太晚了,睡吧。”
徐承悦也疲惫了,乖乖地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既然出门没带嬷嬷和丫鬟,作为姐姐总是要多操一份心的,楚湘再检查了一遍徐承悦被子里暖不暖,汤婆子还有没有温度,小脚丫凉不凉,还给她掖好被子,这才自己也盖了被子,闭上眼睛,却没有什么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