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含泪放弃了,甚至有点幽怨起顾绮墨来——顾绮墨给羊毛厂设计的是规模化生产的流水线。
那么,原本可以姑娘们聚在一起如西施浣纱般洗羊毛,倘若在夏日,姑娘们嘻嘻哈哈之余还会给彼此泼水的美好场面,现在成了抠脚大汉们一起踩洗衣机。
因为这甚至是个重体力活,那种干惯了农活的妇人虽然踩得动,但很难坚持一天,哪怕是招的壮汉,一天也得干好几个馒头。
而原本可以女孩们在一个车间里各自摇动着一个婴儿般大小的梳毛机把羊毛弄的顺着一个方向排列,卷成一个一个小团,方便下一个捻线工序,现在成了两个巨大却中空的滚轮互相摩擦,摩擦完了之后是一个大羊毛团,需要大力地把羊毛团和滚轮分离开,然后送去纺纱,这个活儿也自然而然成了男人的工作。
甚至,纺线本应该是个劳动力密集型产业,高低得雇几百个女工,但顾绮墨竟然弄了个纺纱机出来,虽然她还没弄明白怎么拿祝青萝说的“水开了之后能顶开杯盖”的力量来推动纺纱机自己动,导致纺纱机得靠人力。
但它能同时纺二十根线!
也就是一个人操作一个机器,把本应该由二十个女工干的活儿给干了!
顾绮墨唯一没弄出花样来的工序是染色,或者说,她在染色上的花头,只限于她在研究怎么提取颜料和固定颜色,没有对本就比较成熟的染色工艺再做什么改进。
可是给大量布料或者丝线染色的工作……女孩子也不太能干呀,别的不说,就是在大锅里用墨大棒搅动丝线让它快速染色再把丝线捞起来,这相当于把一床甚至多床浸了水的被子从水里捞出来,没把子力气还真捞不动。
滑轮的省力最多是在“捞”的那个环节,事实上顾绮墨也确实用滑轮给力工们省力了,不然单纯为个捞湿线,都得弄几个大汉搁这儿嘿咻嘿咻。
何况,还有“搅”这个既然没有电力,就只能靠人力来干的工作,女孩子连搬动那根搅拌棒都已经够痛苦了,就不要提什么插在水里搅动了。
总之吧,除了染色之外的所有车间基本都被魔改一遍的结果就是,姜映波原本计算是能雇七八百个工人,实际却是不到二百个就把这个活儿干了,其中还有超过一半是男人。
并没有女孩子在一起娇嗔软语的做活儿,香香软软的美好,只有男人们在一起汗流浃背一天之后晚上约着一起去泡澡。
姜映波为此惆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带着楚湘和徐承悦逛完羊毛厂,指着来来去去的男性工人,说大家都是女人,她很想给女人机会,但是……唉!
楚湘听得又是好笑又觉得不能笑,安慰了一句:“姜先生,话不是这么说的。”
工业化从来就不是错,错的是还不够工业化。
真让你雇了七八百个工人,工钱肯定得摊入卖出去的羊毛线里,那现在老百姓还能不能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买到羊毛线就得打个问号,普通老百姓买不起,羊毛线的质感又明显没有真正的虎皮狐皮羊皮好,你准备这个产品能卖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