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这个产业到底能不能活下来，老百姓能不能多一种御寒的方式少冻死几个人，还有中原能不能以羊毛产业拿捏草原，雇佣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再细枝末节不过的事情。

“殿下所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姜映波叹道，“其实我无意制造男女对立，但是有些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有些男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寒心。”

楚湘当然知道姜映波说的是顾绮墨向工匠们兜售洗衣机却卖不出去的故事，笑叹：“先生怎么糊涂了，连我都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啊。”

本来就是不能指望别人的慈心和赏赐的。

姜映波其实道理都懂，但仍是长吁短叹：“殿下，我说真的，站在干岸上说若是自己该当如何如何的时候，往往挥斥方遒，觉得天下大势不过如此，可是等自己真正下了水做事，才发现做什么都不容易，想要什么都道阻且长。”

那楚湘也只能给姜映波灌鸡汤了呀，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在做事情，女子的处境是在进步，这总是比所有女人都被困在后院后宅，要么互相厮杀，要么在灶台锅碗浆洗缝补之间蹉跎一生的好吧。

人聪明了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在自己想不开的时候，甭管别人劝什么，怎么劝，道理自己都懂，得不到半点被开解的可能。

但姜映波这辈子留有遗憾的事情多了，也不强求什么尽善尽美，很快止了话头，转而笑道：“我还以为我去年买回来的羊毛太多了，都不知道要清洗处理到何年何月才能彻底弄完，却不曾想顾小姐是那么大个活宝贝，竟真让我四五个月便把羊毛弄清楚了，如今，我可是又要往草原去了，想来我的老朋友们，也都已经养好了羊在等我。”

楚湘到荆州来也是想问姜映波还去不去草原的，闻言微微放心，只问：“本来对百姓能不能接受羊毛衣裳还有疑虑，如今看来竟还不错，那这个生意就是可以继续做下去的，只不知先生去草原了，尤姐姐也跟着去么？”

尤六娘笑：“我留下来照顾羊毛厂，殿下不必担心我，即便姜先生去草原了，江夏也还有颜状元在，我不会荒废了学问，下一科，无论好歹我都是会考的。”

“我倒不担心你考科举。”楚湘抿着嘴笑了一声，“只别因颜状元风姿卓越，让人倾心，你没过两日便来求陛下给你赐婚就是。”

“殿下！”尤六娘都脸红了，“净会取笑。”

感情是私人的事情，笑一笑也就过了，楚湘重新凝重了神色来：“这样一个羊毛厂，既然可以把羊毛纺成线，却不知能不能纺棉花？”

“殿下何出此言？”姜映波都诧异了，“国内不过是江南会种些棉花，江南织造本就天下闻名，哪来的多余的棉花来纺？”

楚湘的回答是：“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