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从众的,第一个人没有招,就会给第二个人一些勇气,别人都死得我岂死不得?
问题就是,第二个人,苏婉昭没有如第一个那般拖去死囚牢。
当牢房第三次打开,第三个人被拖了出来,富户们都疯了一样在问第二个人怎么了,却没有任何一个兵丁回答,话多了兵丁还抽了两鞭子下去,骂了一句:“啰嗦什么!”
这就非常恐怖了。
他到底招没招啊!如果招了,招了什么?如果没招,为什么没和第一个人一样被丢死囚牢里呢!
尤其,第三个人跪到苏婉昭面前,苏婉昭还是一样的“爱招不招”的说辞,第三个人试图问第二个人的去向,苏婉昭的回答是:“你猜?”
……我特么猜个鬼我猜!
并且,审讯的技巧就是,第二个人在平日里和其他富户的交集里,本就不是多端方厚重的人,固然在纺织厂这件事上大家有共同的敌人,可是到底大家是一辈子的对手,一旦对对方的人品有一些理解,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猜疑。
毕竟,十恶不赦之罪固然任你怎么自首坦白都是一个死,但是可以把黑锅丢给其他铁骨铮铮死活一言不发的人把自己摘干净呀。
更关键的是,楚湘在这帮江南富户们眼中,实在算不得一位贤王,既然能做出我管你招不招反正我因为这件破事半夜起来抵抗倭寇可特么气死我了,我不把你们折腾一遍我都消不了这个气的事来,那拿着几个投诚的富户的供词把这个案子结了,推另一部分富户去死,发生概率就会很大。
还要考虑的一个因素是,如果第二个富户招了,即便说了能把自己摘干净的假话,在涉及别人的事情上,为了取信朝廷,肯定是少不了说真话的。
说真话,就要有旁证,如果找到了旁证——譬如和倭寇往来的书信,平时因倭寇语言和衣着不通于是委托哪个富户帮他们购买布匹钱粮的账本,再或者是在什么地方和倭寇交易,甚至是所知的其他县里其他富户也和倭寇有牵连的证据。
如此,朝廷上即便还有想捞一捞华亭县这帮倒霉蛋的官员,也会因为铁证如山,连话都不敢说。
第三个被审讯的人,彷徨了。
苏婉昭却腻味了,看了一下外头的日头,道:“赶紧的吧,后头还有很多人要审呢,别耽误了本官用午膳。”
还是那个套路,你越是步步紧逼“你到底招不招”被审问的人就越能梗着脖子“我就不说你有本事杀了我”,这种“你爱说不说,不说直接拖去死囚牢”的混不吝画风,反而能震慑住一些本身就心里有鬼生怕被审讯者发现证据的人。
一番心理挣扎之后,那富户终于是抖着手,拿着炭笔,在苏婉昭扔下的白纸上,开始写字了。
接下来,苏婉昭让官兵把第二个真没招的人拖去了死囚牢,在拖走第四个富户的时候,不用其他人打听,官兵们互相之间都笑着把第三个人竟听了赵县令的忽悠,真以为第二个人招了呢的话,说给了第四个人听。
等第四个人跪到苏婉昭面前时,苏婉昭笑得可灿烂了:“我就不废话了,你自便吧。”
第四个人:“……”
一整天的审讯下来,苏婉昭把厚厚的一叠供词交到了楚湘面前,笑道:“殿下,这能算将功补过否?”
楚湘莞尔,指着苏婉昭:“你啊。”
“从来没听说过。”在楚湘翻供述的时候,在屏风后面听了一整天苏婉昭审案子的徐承悦可兴奋了,“美人姑姑在审案上,竟然这么有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