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你见过那信便会前来,只是比老夫预想得更迟了一些。”蒋察捋过花白长须,指着一旁的年轻人,介绍说,“这是老夫手下上骑都尉项用仪。”
听了这话,祁时见才分了视线过去。这虽然是个无实权的四品位,但能被蒋察点中,取此一人伴行的,绝不是个简单角色。少年脑中一动就懂了外祖的用意。对方这是在给即将奉诏上位的他推举可靠人才,当然,这个“可靠”是蒋察自己的意思。
“见过小千岁。”
祁时见冲跪地行礼的年轻人微微一点头,挂了个淡然又疏离的笑意在脸上,道:“都尉少年英武,是谓能人。”
“承小千岁谬赞,下官不过一介散官莽人,全凭元戎抬爱。”
“好了,自己人就不要来回客气了。”在祁时见开口之前,蒋察就先给拿了主意,“吉辅,你且去大门等着,若是人来了,就接应一番。”
好在这个叫项用仪的年轻武官是心中有轻重衡量的。他悄悄瞄了一眼祁时见,见对方脸色并无反常,这才对着蒋察低头称“是”,领了上司的命令,小心退出了房间。
房门一开一闭,蒋察回到原处坐下,眼色示意自己的外孙同坐。
祁时见面无起伏,听从安排,口中问说:“外祖今日还有客人?”
蒋察“嗯”了一声后,就不打算解释了,反而质问道:“你怎么只带了谢朔出府?影薄人呢?”长者未出门去,却知门外站的人是谁。
“孙儿另有要事安排他做,眼下正巧不在府中。”
龙虎将军一皱眉头,沉声如钟。“什么事能抵得上你的安危重要?”
“外祖不必担忧,即便影薄不在,孙儿身侧仍有护卫之人。”
“哦?”蒋察想了想,点头,“看来玄衣暗卫已成你可靠助力,嗯,这自然与你有益,但也切勿放松警惕,不可轻信他人,知道了吗?”
“是,孙儿谨记外祖教诲。”祁时见微微点头,眼中却没有同等认同的神色,“多亏当年外祖提点,孙儿这方才能得益于亲卫之力。”
关于玄衣卫的选拔建立,蒋察功不可没。但长者此时捋着胡子,倒也没有因为外孙的奉承而露出一丝欣慰来。或者说,这对祖孙在这点上相似得惊人。
“藩王无实权,有自己可以掌控的力量就必不可少。你父王性子过于温润,也不曾留给你一些,老夫代为相助而已,你也无需放在心上。”
说罢,蒋察盯着少年,正容亢色道:“你可知老夫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祁时见不假思索回说:“外祖定然是为大行遗诏而来。”
镇守一方的辽东都司指挥使如何能随意离开所辖重地?严苛谨慎如蒋察这样的脾性,连一封荐信一纸家书都要辗转他人之手以避嫌,又怎会不顾国法肆意妄为,兀自前来与身为藩王的外孙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