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歧行隐瞒不住,也没想费心掩饰,干脆默默点了头。
青女无奈嗤笑一声。“那你是问错人了,多年来我跟那人真的没有什么交情,只此一次,互相利用而已。”
“可那狗贼害你不浅。”何歧行咬着牙道,恨不能把对方碾在牙上嚼烂了。
“我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这些是非还是要分清楚了。”青女这么劝他,但效果不佳,何歧行脸上愠色不减分毫。
青女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赌起气来就会自己憋闷很久,犟得很。于是赶紧转了个话头,说道:“对了,眉生馆那边你跟掌班也熟,我不在,你就辛苦一下。来时我已经安排好了,把人都分去了别处,但就怕有几个驴脾气的不肯听劝,守着个废墟不愿走,到时你替我多劝劝。”
谁知她这一说,何歧行反倒更恼了。“你的人,你自己出去管教。”
青女被刺了一头。她深知何歧行永不会理解她做出的选择,可她也不会因此而后悔。
“那狗皇帝已经死了。”何歧行忽然幽幽地说,“阉党也早个倒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就算我们一一找到当年的杀手清算,也不能替秦家洗冤正名。”
“祁时见那小子要登上皇位了,你也要把他当成仇人吗?”
青女并不作答,只是一勺一勺仪态优雅地啜饮着粥羹。
“昨夜我怎么也睡不着,反反复复地想,”何歧行自顾自道,“祁时见要查那杀人香的案子,若能助他弄清当年发生的一切,或许,秦家就有翻案的可能……”
青女突然一搁勺子,发出碰撞声,打断了男人的话。碗中粥羹已净。
“你当真觉得,他会翻出自家丑事来打他自己的脸?”
“暮絮你记住,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当初他费心竭力地查是为了让自己明哲保身,但现在,他已然坐到那个位置,大权在握,他就不是当初的兴王世子了。他现在需要关心的,是如何让自己把位子坐稳。最终,会跟那狗皇帝一样,找一批自己可以把握的力量与内阁百官抗争,那就是阉党。”
“西厂或许没了,但阉党,绝不会轻易倒下,因为有人需要他们。”
见识过太多名利场的丑恶,青女对自己的判断笃信无疑。
“所以,要指望那祁家人良心发现,倒不如直接……”
美人话说到关键,忽地戛然而止,眼睛盯着某处,戒备起来。
何歧行循着她的视线转身,只见十步开外,相嘉荣正朝他匆匆走来,面色不佳,似是来者不善。
何歧行站起身来的功夫,对方已然行至眼前。
“何先生。”相嘉荣口中敬称,作揖的动作却极敷衍,“先生缘何在此?”
“你又为什么在这儿?”
“府尊大人将司狱之事暂交由在下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