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陈治在耳畔似是听到心跳以外的响动。那声音跟心跳极为同步,甚至让男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都站住!”陈治低吼一声,“把嘴给老子捂上,大气也别出!”
前脚还高兴着的一众手下,被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自己家堂主的喜怒无常他们都是领教过的,故而谁也不敢动一动。整只小队陡然停住,像被谁人施展了定身咒一样,大眼瞪小眼。
呵停手下人后,陈治忍着腹间伤痛,趴下身来,撅着腚把头摁在阴湿泥泞的地上,贴着耳朵细听。
“葬他粪坑的。”陈治骂了一声,踉踉跄跄爬起来。
只要他骂这句腌臜话,多半都不是好事。
果然,男人啐了一口,道:“屁股后头长尾巴了。”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小沙弥忙问:“是被牢子们发现了?”
发现他们越狱是一定会的,可陈治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就牛英范手下那群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废,哪会这么快就发现密道追上来?”陈治咬紧了后槽牙,心中陡然升起个令他寒毛耸立的恶兆。
“坏了,咱们十有八九是中埋伏了。”男人的狰狞脸色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和那拴在身上的人头交相辉映,活像个厉鬼,让众人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他更可怕还是危机四伏更可怕。
“那,那这不是瓮中捉鳖一锅端?”小沙弥毕竟年少,首先沉不住气,声音开始微微发抖,“我们怎么办?”
男人沉默了片刻,先是怒,后又莫名笑了起来。“嘿,有意思了,敢设计老子?”
他脑子一转,有了主意。“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把耳朵凑过来。”
陈治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僵在原地的众人又活了过来,在狭小的地道中挤成一堆,窸窸窣窣地商量开来。
火光摇晃,把女郎的脸照亮。她一双滢滢大眼,向上抬起,正映着光,便凸显得比平时更晶透有神了。
蒋慎言将火把往树跟前又送了送,瞧得仔细。
他们都以为这里会有一座庙宇,不管供奉了什么,暗道正连接在那下面。可出乎意料的是,玄衣卫顺着暗道走到尽头,穿过东城墙,来到个土坡头上,竟是从一个树洞里钻出来的。
安陆府城四周环山抱水,地势多不平整。城东难得有块地方,都做了户田,种了庄稼。唯独这土坡高起一小截,上面突兀地长了棵樟柳树。
此时,他们就在这树下“守株待兔”。
“听闻民间有奉雷击木香火的说法,看来是不假了。”少年不知何时靠近她身旁,与她一同抬头望着几乎一分为二的树冠道,“此树绝境逢生,倒也有些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