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淼却还有些半信半疑，“真的假的，就因为一束花？”

“鸾宓，我们到前面去。”叶柏懒得看叶淼那副蠢样，直接拉着鸾宓去前面赏画。

叶淼看了看手牵着手离开的两人，有些无语：“秀恩爱秀到画展来了？”

*

“星辰，你最近怎么样？”吴棠宁瘦了很多，人也憔悴了些,但眼睛还是像以前那么亮。

季星辰抿起唇：“现在我很好，也很开心。”

吴棠宁定定地看着季星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可是我不开心，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后悔。星辰，我们还能够回到从前吗？”

吴悦悦的案子结束后，吴棠宁大病了一场。那段时间迷迷糊糊地，做了许多梦。 一开始，梦里是断断续续的回忆，都是些被刻意藏在心底的回忆。

他梦见了以前的时光，梦里吴悦悦还在，会娇娇软软地对着爸爸妈妈撒娇，他们一家还是那个令人艳羡的幸福家庭。

在梦里，他还看到了那个鲜活的，充满了活力的季星辰。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季星辰那么美好，没有人不喜欢她，吴家人也不例外。

吴棠宁曾经暗自窃喜，他觉得那些七点档狗血剧里那些婆媳不和或者姑嫂不和，搞得家无宁日的情节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能是日子过得太幸福，连上天都妒忌了。

世界上最痛心的事情之一，是亲眼见到承诺破碎，真心灰飞。

他明明发过誓，这辈子都会护着季星辰，一直陪在她身边。可他还是违背了誓言，将她伤到体无完肤。

季星辰就像一缕清风，温柔，细腻，润物无声。等到吴棠宁意识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填满了他心间的每一个缝隙。他必须分手，却又没有办法离开她。

吴棠宁像是被分裂成两个人，一个爱着季星辰，一个却恨着她。他恨她，也恨自己。

他用吴悦悦的死把她困在身边，不停地折磨她，也在折磨着自己。

梦境的最后，跟现实生活中一样，那两个畜生背后的靠山倒了，他们被判了死刑。只是，梦里没有安家和沐宥安的干预，他们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为吴悦悦报了仇。

可也是在这五年间，季星辰就像一朵慢慢枯萎了的花，一点点失去生机。

为吴悦悦报仇后，吴棠宁在吴母的劝说下，决定放下过去，放季星辰离开，让她去过自在舒坦的生活。为了不让自己反悔，他跟另外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结婚了。

可季星辰也死了，她从楼上跳了下来。用跟吴悦悦一样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吴棠宁亲眼看着季星辰从楼上落了下来，她睁着眼睛，口鼻耳流出大量的鲜血，脑组织渗出，红红白白的东西溅了一地。

霎时间，像是有雷鸣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失去了语言能力。

是他害死了她，他一步步逼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

吴棠司看着墙上的画，久久不能回神。

画上是两个站在花海中的女孩子，一个长发披肩，另一个则一头利落的短发。两人并肩站在一起，都笑得很开心。

他看向右下角，这幅画的名字——《她们》

吴棠司的眼眶通红，画上那两个女孩子就是季星辰和吴悦悦。

这些年来，吴棠司亲眼看着吴棠宁和季星辰两人从那么甜蜜的一对情侣慢慢变成后来的样子。

他也知道吴悦悦其实并没有错，她也只是一个受害者。可身为吴悦悦的亲弟弟，他还是忍不住会去迁怒季星辰。

沐宥安，安鸾宓和邵彦都很不喜欢他们，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吴棠司就已经感觉到了。

就如同他们身为吴悦悦的家人，没办法接受被抛下，被折磨，最终死去的是吴悦悦一样。

沐宥安，安鸾宓和邵彦同样憎恨着折磨季星辰的他们。

吴棠司早就明白季星辰和吴棠宁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他们中间横着太多条人命，有吴悦悦的命，还有那两个刚出现在这个世界就又匆匆离开的孩子。

季星辰重情，但又太执拗。她自己也固执地认为吴悦悦的死就是她造成的，将这份压力一点点强加在自己身上。

日子久了，吴棠司也觉得任由他们两个人这样下去，只会大家都痛苦。他劝过吴棠宁，也劝过季星辰，让他们放过彼此，继续新的生活。可是，他们都是固执的人，听不进旁人的劝。

后来，季星辰出事了。沐宥安以一种非常强势的姿态把吴棠宁隔绝在季星辰的世界之外，不让吴棠宁继续跟季星辰接触。

吴悦悦的案子结束的那一天，吴棠司终于明白，他们这些年对季星辰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季星辰得了抑郁症，多次自杀。

安鸾宓说得对，他们到底在怪季星辰什么呢？怪她没被糟蹋？怪她一起去死？季星辰不欠他们吴家，反而是吴家欠了季星辰。因为吴悦悦的死，生生折磨了季星辰那么多年。

从法院回去后，吴棠宁就大病了一场，连续发高烧一直不退。后来好了又反反复复，整个人也瘦了不少。吴棠司知道，其实那是心病。

病愈后，吴棠宁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可吴棠司知道，吴棠宁一直在偷偷留意季星辰的消息。他甚至请了一个私家侦探，像个变态一样偷窥季星辰的日常。

邵彦忙前忙后陪着季星辰筹办画展，吴棠宁心中烦闷，每天借酒消愁，人也越来越瘦。

吴棠司实在看不下去，辗转托人找来两份请柬。他告诉吴棠宁，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地去争取一次。

如果季星辰愿意接受他，以后两个人就好好在一起，不要再让那些外在压力束缚住自己。

如果季星辰不愿意，那就彻底放下那段过去，不要再让家人担心。

吴棠司知道，季星辰身边的人都不会同意她继续跟吴棠宁在一起。可如果她下定决心要跟吴棠宁在一起，他们还是会尊重她的意愿，不会再强行反对。

原本他以为，光凭着季星辰和吴棠宁之间的感情， 他们两人多半还是有可能会重新开始的。

可如今看了这幅画，吴棠司才明白，季星辰跟吴棠宁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季星辰似乎已经在尝试着放下过去的一切，在努力往前走。

始终停留在原地，执拗地怀缅着过去的人，只有吴棠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