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聪明吧,是真的聪明,啥样儿都能让你研究透彻。可是热心、善良多了,反倒不会有什么好处的。这些娃儿穿了新衣服倒是开心了,但是啊,人家大人觉得欠下了人情, 你未必能落下什么好话。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说到底啊,你也别难听,真的是你这不明不白的身份呢。”
老太太看到春鸣动了心思,也知道她攒下了些钱倒不至于计较那些布料钱。只是要在这地方过下去,总也要心里头得劲儿才是。
春鸣想了想,就告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让她回去跟家人商量,要大人给做了才行。
一群小孩子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不过,半个多小时之后,村子里还是响起来了哭声,大概是孩儿们闹腾遭打骂了。春鸣才知道老人是多么的明智。不过,自己这不明不白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春鸣慢慢地也搞不清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了。以前的日子慢慢地淡却了,在欧阳父子不来看老人家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人家的亲人。只有老人不疼不痒地提点几句的时候,春鸣才回过味儿来。
她知道,村子里比老人谈论她的还要多一些,加上女青年们妒忌她,男青年们觉得她故作姿态。想到这个层面,春鸣第一次面对现实。她这样的出身,即使唐景阳接受了她,每个星期向自己絮叨着生活日常,但他的家人能接受她吗。
很长一段时间里,春鸣还得是那不明不白的人。直到有人光明正大地娶了自己,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和可以公开的丈夫,或许,她的过去才不会有人时时念起。
春鸣使劲地捶打着一块暗黄色的料子,像是在鞭打着自己。
“春鸣啊,这娃闹着要花裙子呢。你看,是不是给做一个丫丫穿的那种呀。我去城里头看过,得七八块钱呢。而且她还不喜欢人家那颜色。你看,能不能麻烦你给做一个。”
第三天,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妈妈带着她五岁多的女儿来了,腋下还夹了一只老母鸡。
春鸣没有什么好说的,谁叫自己开了先例呢,说不会做也说不过去。况且自己摆着那么些布也穿不完的,但是想要变幻不同色彩的心还在萌动着。那个过程让人很是的陶醉。
小女孩还是喜欢那鲜红,迎合着夏日的灼热,喜庆有种赏心悦目的镇定作用,总能让人心平气和。
春鸣又到市集上买来了松紧带子、扣子,还有各种颜色的纱巾。这一趟算下来,加上工时,远远超出了一只母鸡的价格。
这些十分看重人情世故的村邻们看在心里,不愁吃穿后,这一点用在孩子身上的爱,大家十分领情。年轻小媳妇们的心一下子就倒戈了,说着家里的小姑子、小叔子,让人嘴上留情。春鸣的几块田地里有人不时地帮着薅草了,像是弥补那些做衣服的工时。
春鸣劝阻,大家说是割回去喂牲口,还是占便宜呢。于是,老人家的田地就成了大家共共的操场,十分默契。
半个多月后,玉米抽出了穗子。村子里女孩们穿上了缝缀着纱巾褶皱的小裙子,她们在村子里奔跑闹腾着,好似整个村子的人都得了春鸣的实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