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能成为何时攻讦先贤的立论。”王应麟已经缓了过来,对于道统之争他是稳操胜券。
“何时如何有攻击先贤,文中不过是提倡天理与人欲共存。我朝偏居江左之后,皆靠鼓励经商维持这朝廷运转,这义利之争不已经是定论。”赵昰为了攻击理学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利之于民,则可谓利。这不也是张载说的。”
“可后面还有半句,利于身、利于国,皆非利也。”王应麟是几十年里唯一的一个博闻科进士,等于一个移动的图书馆,这些经卷对他来说不存在不知道的可能。
赵昰不想再辩驳了,“我所作所为不都是为民,民富则国强。我这就是天理王道。诸位如果觉得何时所书不妥,也可写了文章张贴在钱塘门便是。恁地还不让人说话了不成?”
“请官家下旨查办何时。”陆秀夫冷眼看着赵昰。
“何时无罪。”赵昰没了说辞只能强撑着。
何时有没有罪,大家都清楚,可赵昰如今强撑着,这就难办了。大家都没有台阶下,赵昰不肯退,文臣自然更不肯退,一时间君臣只能僵持在场。
这尴尬的局面总是要打破的,张北庭发言说道:“官家,不如撤了何时的辩论,把何时贬了便是,留他一命也算了结了此事。”
“哼。”陆秀夫显然颇为不满,可张北庭如此说,总也要给赵昰个台阶下。双方留点面子,等将来抓住了在赵昰这里进谗言的奸佞小人再做计较。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以为的奸佞小人就是赵昰自己,赵昰是肯定不愿意撤去那篇驳斥理学的文章的。
“这檄文墙原本就是让士子官员们各抒己见,挖掘良才而设,这文章是断然不能撤的。”赵昰意志坚决。
陆秀夫听完刚要发难,张北庭立刻接口:“这何时总要给个交代不是,不然这民愤难平啊!”
赵昰读懂了张北庭的意思,心中暗叹:到底是自己操之过急,弄成现在这个局面,这把是亏了。
“着何时为铜陵团练副使。”赵昰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道。
眼见赵昰做了让步,一众文臣也不好苦苦相逼。这一场道统之争,目前来说赵昰是输了。
众人纷纷告退,只留下谢枋得还有有关扶桑金银和安南移民支出的事情和赵昰禀报。
退出去的陆秀夫用余光打量着留下来的谢枋得,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谢枋得最近多次单独和赵昰见面,他又是户部尚书掌管钱粮,这人欲私利的外道邪说,指不定就是谢枋得教的。
谢枋得此人居心叵测,想要把自己一手带大的赵昰拐了去,把赵昰变成秦皇汉武这样独断专权的帝王。
刚才殿中,谢枋得从头到尾只不痛不痒地点了一下文章出自赵昰的意思。刚才未曾注意,还以为是说给赵昰听的,现在看来就是说给众臣听的,是替赵昰提个醒。
谢枋得这厮之后再无一言,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好你个谢枋得,谋划的好算计。
定是想看到自己和赵昰正面冲突,然后君臣之间离心离德,你便好乘机讨好赵昰。这厮定是觊觎我这左仆射的位置,好你个奸佞小人,这次总算被我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