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明不恼,微笑着看洛昭然,怎么看都是千百般满意。
“不是所有人都同你一样,一眼便能看破全局。”
闻言,洛昭然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恼,这算夸她?怎么听着像拐着弯在骂呢。
她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茶尽数饮下,缓了片刻后,说道:“总之,我来这一趟是要告诉你,你们同邓吾、张显光再怎样斗法我都无所谓。但你们若是敢把算计打到邓兮的头上,齐首辅,那就别怪我出手了。”
齐长明没有回话,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你如何出手,动齐家,不怕伤了子毓?动顾家,不怕伤了顾怡和顾城?”
说罢,齐长明抬手,又给洛昭然添了一盏新茶,忽地苦笑了一下,摇着头望向洛昭然,叹道:“你,的确像你母亲,可终究又还是不像的,她的身边早已无人,而你,却还有。”
人世有四样最重,分为:父母之爱,同胞之义,挚友之谊,恋人之情。
据说,四样皆全者,此生便可谓之无憾。
洛昭然的拳头在袖袍下紧握,齐长明并非是第一个说自己像洛云的人。
“在你心中,我像她,是一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齐长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手一滑,手里的杯托落在了茶案上,他一慌想伸手去拿,可心绪不稳,拿脱了手,碎在了地上。
二人都没去管那一地残渣,四目相交,眼波辗转之中涌动着的是几十年的恩怨情仇。
“我也不知你像了谁,幸而,不是全然像她的。或许有些像她也不错,至少能保你在宫里活得很好,但若与她一模一样,反倒就又失了灵气。执念太深,太重并非好事,最后只能自己将自己桎梏起来,用一辈子自囚。”
齐长明眼神恍惚,他都不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下意识舔了舔唇瓣,只觉心室在猛跳,“总之,现在这般,就甚好了。”
同样的,洛昭然也不知道这一席话究竟是不是自己心底想要得到的。
父母二字,于她而言,恍如隔世,是至亲,亦是至疏。
“茶我不要,首辅自己留着吧。”洛昭然撑膝起身,就要离去。
齐长明急了一瞬,匆匆出声,似欲挽留:“带一些去吧,万一日后想喝呢?
“不必。”
“那,不带也好,日后若想喝,可再来齐府。”
洛昭然侧身,抬眸,说道:“我曾经同顾城说过一句话,你想听一听吗?”
齐长明点头:“想。”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听罢,齐长明垂下了双臂,不做言语。
见状,洛昭然亦敛眸,跨步而出。
“昭然。”
洛昭然停了脚步,却还是背着身,没有回头,
齐长明问:“你心里有邓兮?”